仁宗本以为,加强御史言官的权利,就可以起到纠察文武百官、肃正朝廷纲纪的作用。
但他却忽略了,御史言官本就是文臣出身,屁股天然就坐在文官集团那边。其对皇权的限制,远远大于对百官的限制。
这不,御史言官觉得皇帝竟敢把他们的奏章留中不,那他们就敢把矛头对准皇帝。
“不管我说的有没有理,你必须得认真对待!”
这就是台谏的尿性。
任何时代,这种风闻奏事、不用对自己话负责的人多了,对社会都不是啥好事。
尤其当这些人有权利,或有一定社会影响力后更甚。
仁宗郁闷的独坐福宁殿,几天都没出来上朝。
狄青明白仁宗的难处,于是找黄青商量,是不是要自己上书承认错误,请言官老爷们能手下留情。
黄青冷笑“狄相公,你想承认什么错误?谋反叛乱吗?”
狄青脸色变得难看。
黄青继续道“就算你主动上书认错,言官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就是要把武人的脊梁打断,让武人们明白,朝堂上有且只能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文官集团的声音!”
狄青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七郎是否有法子?”
黄青思考半晌道“为今之计,不可再拖,这事时间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应快刀斩乱麻。
但又不能完全对文臣的上奏置之不理,还要委屈狄相公了。”
接着他拉着狄青,小声交代一些自己的想法,狄青阴沉着脸,良久,叹了口气点头。
黄青见狄青接受自己建议,也是摇头叹息,匆匆赶往皇宫。
第二天,仁宗出面向文臣集团妥协。
罢免狄青枢密使一职,河北节度使的名号也没给,只丢了个宣抚使职位就让狄青离京。
大宋的宣抚使不常设,算是一个临时的差遣,主要用于对边疆进行有限度的管理。
也就是说,狄青从西府位,一下被贬成了大宋的临时工。
文官集团对此仍不满意,还是喋喋不休想置狄青于死地。而仁宗冷着脸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那些跳的最欢的文臣。
新任辅陈执中,见君臣似有不合之兆,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为一个马上远离中枢的武人,让君臣关系弄得如此之僵,实在是没有必要。
在他的和稀泥下,文臣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仁宗深深看了眼陈执中,觉得他和稀泥的手段,颇有自己风范。
刚进京三个月,仍是工部六品小官的盛紘,身着绿色官袍探头探脑站在大殿最后头,仿佛一直绿头大苍蝇。
他全程围观了这场倒枢密使风波,下朝后照例去寿安堂请安,心有余悸的跟盛老祖母感慨
“东京虽说是权力中枢,但官场风波着实险恶。堂堂枢密使,位同宰相的最高军事统帅,被罢免竟然连一个正式的理由都不需要!”
出身侯府的盛老祖母,不由叹息道“我朝一直是重文轻武的,武人终归难以坐稳中枢啊。”
“那…”
盛紘眼珠子转了转,“你看我是不是让大娘子最近少往寿山伯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