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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1页)

程熙回到家照例把鞋子脱了,扔进自动鞋柜里,原木风的柜子蓝光闪了两下,读取数据,自动把鞋摆正在鞋柜第三仓,最下仓伸出一条传送板,递上一双天蓝色的软胶拖鞋,程熙穿上它往房间走。

严严正正的套装,配着盘得齐齐整整的发髻,这是她工作日一成不变的风格。

房间墙体是时下最流行的抹茶色和奶咖色冷暖双撞色的风格,她把手提袋放在转角柜上,卸了妆,脱了灰蓝条纹职业装换上浅啡色纯棉家居服,来到小休息室,小休息室是温馨舒适、简约大气,程熙每晚下班都在这里独享一段时光,哪怕加班下班也不例外。乐嘉没有像往常一样递上茶。程熙喜欢来一杯陈年老普加陈皮,醇香从唇齿间往下滑,妥妥地把胃给熏暖了,或者来一杯虫屎茶,尽情享受那独特的味觉在味蕾上绽放的感觉;听一段轻音乐,或者翻几页书,再不然就什么也不做,就坐窗前看外面草坪、湖水以及花树。

乐嘉的怠慢让她心里不爽。程熙过日子很讲究,凡事都要立个规矩、讲个程式,谁也不允许打破程式,她程熙不会,简化不可以,简立基也不可以,乐嘉更加不可以。

“乐嘉,乐嘉!”

她声音微愠。回应她的是四壁回响的寂静,这让她倍感不爽,不用加班的那点兴奋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难道乐嘉出故障了?客厅空荡荡的,壁影启动,6G

的超强立体把人带进了四维世界,分不清谁是戏里人,谁又是戏外人,仿佛可以随时和他们交换思想或者场景。程熙心情不悦,壁影识趣地自动屏蔽了。这电子智能技术最让人佩服也最让人担忧的就是,电子智能产品像是寄居人脑或者脏的寄生虫,能准确无误地判断人的心理状态。

茶室装饰精美的吊顶下面有一只百年香樟树根雕茶几,茶几雕刻成金蟾献宝状。那是程熙认为家里最得劲的摆设,香樟树根雕是她托人从娘家那边找原材料,雕刻好并托运过来的,她对家乡的根雕更有信息,尽管简化曾抱怨她瞎折腾。

茶几上的水壶是凉的,看起来断电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花架上的花瓣和叶子上有依稀可辨的尘埃,乐嘉今天没擦花?程熙无法忍受地揉揉眼睛,仿佛那些依稀可辨的尘埃进了眼睛里。厨房是冷的,锅是冷的,碗碟勺子都静静地躺在橱柜里。房间都关着门,里面的摆设都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乐嘉这是什么意思?她发送电波呼叫乐嘉,暂时没有收到回应,难道她玩失联?

推开书房的门,程熙震惊睁大眼睛,仿佛看到了外来物种,胸腔有不明填充物正在蹭蹭蹭地膨胀。书房大约20平,入门左边和对面墙一排到顶的书架,右边靠墙壁摆了一个超大的电脑书桌一体柜,上面放着简化常用的资料和文献。简化纹丝不动地端

坐在椅子上,禅定了一般“外不着相,内不动心”

“简化!”

程熙略提高了话语的分贝表达她的不满,“乐嘉呢?”

简化的视线转移到程熙的脸上——但是程熙逮不着焦点,那目光像散光的手电筒。此刻简化看上去就是雕塑——某位粗心的艺术家,在完成这件作品的时候忘了最重要的点睛之笔,整个艺术品看起来空洞,毫无内容可言。

乐嘉回传电波了,得知是简化让乐嘉去照顾父亲。程熙睁大的眼睛由震惊变得更加震惊,仿佛眼前的不是跟她同床共枕生活了六年的简化,而是一种体内流着冰凉的液体的兽类,那种冷漠到连重病的父亲也弃之不管的兽类。

“为什么?”

程熙的语言迅速降温,直达冰点,和语言一样冷的是她的脸色。冻僵了的面部线条失去了原来就少得可怜的那点柔和。她的五官分开来看都挺好看,除了鼻梁有点扁。当好看的五官全都中规中矩地按比例嵌在脸上时又显得过于严正,严正得有点平庸,少了几分灵动和秀气。

“杂志社催稿像催命,原以为一边陪护老头子一边写,可老头子不让人省心,脱衣扯氧气管,一天里少则十次八次,多则二三十次,犯呆时重重复复地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比咱们立基三岁时还幼稚。程熙,我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住院的可能是我了,到时候换你去照顾我了。

我简化何时如此狼狈过,一边被逼稿一边要应付老人的哆嗦,脑子里却再也掏不出一个字。”

“简化,可能你的处境真的很糟糕,但请原谅我不敢苟同。我一直支持你写作,但是我不支持你把亲情都写没了。亲情唯一性的,是限量版的,是不可复制也不能无限续杯的,你身为写作者,不是更应该担负起应有的责任,弘扬真善美,摒弃假丑恶吗?古有‘舍生取义’而你现在连‘舍利取义’都做不到。更何况这个‘义’在这里是狭义的,是你的骨肉至亲!你这部小说写好了或许能享誉国内外,而你的父亲只剩下一个相框一个黑匣子和一抷黄土!”

程熙一张一合的红唇无限扩大,充斥满简化的瞳孔,简化的心收缩到抽搐,他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跟他说舍利取义。现在的房子、车子以及高度智能化的家居设备,哪一样不是他简化写出来的?程熙工作所得,简化完全任由她自由安排;他简化在文坛里修炼了那么多年,才混得一个皇牌出版社的签约,一旦毁了约,不说毁了一辈子,至少也颠覆了当前文坛对他的认知,这样颠覆的后果简化没有想过,他也抗拒去想,他必须阻止这种颠覆出现的可能性——他惊诧于平日迂腐的理工女说教起来的文采。

“程熙,你没有通盘了解我的想法,请你不要断章取义,不是我弃亲情不顾,你知道这

部小说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这是我写作上的一次新尝试,一次关于人性与社会的哲思的深度与高度的突破,更重要的意义不在于它能证明我,而在于我们的生活质量、老头子以及简立基的幸福,你知道一旦违约是什么后果吗?你也许对于违约的后果认知仍很模糊,理解与想象都受限,但我建议从生活的角度去想象。我只是暂时让乐嘉代为照顾几天,我需要理理杂乱的思绪,才能突破文本里的瓶颈,一旦瓶颈突破了,就可以交稿了,回去安心照顾老头子。”

“你别把自己给供到神台上去!老头子的幸福?老头子病到这个地步,子孙无一人在身边照顾,你还理直气壮地拿父亲的幸福当令牌?要真谈幸福,父亲病到这个境地,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离开他身边!恐怕你所有的理由不过为一己之私找的堂而冕之的借口。”

“不,程熙你听我说,我第一时间请假回去看老头了,要送老头子到二哥那边去就医,可你知道老头子的固执,他死活不去。我们除了依了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良方。二哥出差了,大嫂那个人是指望不上了,大哥对大嫂言听计从——你知道我也没推脱责任,我留下来照顾老头子了,结果老头子一刻也不让人安宁,我一不留神他就脱衣服,一脱就带歪针管,得请护士来重新扎针,天知道护士对我的成见有多重!如

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她已经把我杀了一百遍,甚至剁成肉酱了。还不仅如此,老头子嘴巴闲不下来,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这对写作者来说简直是一种最致命的摧残,写作者需要平静,再这样下去老头子还没出院我就得住进精神科了。”

“或许你这里真的短路了。”

程熙摸摸简化的脑门,“你小的时候跟老头子说的话句句都有意义吗?老头子养你成人送你读书,如今刚躺两天医院就不耐烦了?照顾病人还带着写作,多功能一体机啊?我还今天才认识你这个大才子、大作家呢,百善孝为先,原谅我不敢恭维你的逻辑。”

简化欲言又止,无奈地摊摊手。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在文学路上走得很艰难,好不容易拿下这家出版社的签约?说自己怀了一年的100万字的三部再不赶出就要流产了,毁了皇牌出版社的约,谁家还敢出版?说这100万字凝聚了多少心血?还是说你要是那么深明大义你去代为照顾几天啊!可太具杀伤力的话说出来会成一把双刃刀——简化明智地闭了嘴。他知道他永远解释不清自己践行了几十年的简化理念一旦复杂了,自己处于一种怎样的抓狂状态。

简化把头埋进键盘里。程熙斜倚在电脑桌上,用身体屏蔽了电脑。

“你倒是说话呀,难不成理亏到说不上话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

想什么,你再怎么简化生活我没有意见,亲情你总不能简化掉,我不想你背个不孝之子的名义,下半辈子都活在自责当中,我不管简家人谁负责谁不负责,你尽孝就好。”

简化心中极不悦,他讨厌程熙一不高兴就把简家的人全都给带出来,就差埋在土里的没挖出来一并列入。他也不屑于吵架,吵架浪费时间,他的日常清单里从没有吵架这一项内容。

他起来走到书架前,抽出东野圭吾的《恶意》,他能从这个推理上找出几处破绽,很多推理小说都是一样,简化不希望自己的小说也被人找出破绽,他就是因为力求完美才把自己逼入了瓶颈。

程熙最不喜欢简化总是在最关键时刻用逃避来解决问题,她一把夺过书,整个人横在简化面前。她的原则是一件事要么不办,一办则要办得利利索索,明明白白。就像现在商量的这件事,到底简化是怎么想,算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即使不认同,她程熙认准了那样是对的,她也必然奉劝到底。

“行行行,别闹了,别闹了,我叫外卖去,行了吧?儿子也快回来了”

“外卖外卖,天天都是外卖,你不腻快递哥也腻烦了!我告诉你,今晚自个儿做饭去”

“外卖不也挺好嘛,蒸炒炖生鲜哪样缺了,还有定制营养餐,自己得花多少精力进去。”

简化一边嘟哝一边往厨房里去。

“不能一键淘米,必须自己

洗,洗三遍,要双手搓,要力度适中,太用力损了米表面的营养,力度小了,洗不干净。”

简化机械地淘着米,机械地想着,在高智能时代做着最原始的工作的意义。

“水太少了,这样洗不干净蔬菜,也不能这么满,这么满水都溢出来了,一地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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