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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今苦笑道:“是啊,非常不好。”
两人回到车里坐定,单与文等着她的下文,见她迟迟不开口,想着她或许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情,便发动了车辆准备踏上返程。
正在他准备起步之时,俞今却突然阻止了他的行动,单与文不解,俞今仍旧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吧,我有校友卡。”
单与文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我也有点饿了,好久没吃过学校食堂了,好怀念。”
俞今牵着他下了车,一路上在和单与文介绍学校食堂的美食,顺便还会穿插着说起大学时代的趣事,说到激动之处时不时摇摇他的手臂,脸上终于带了点雀跃,看得让人心软。
只是毕业多年,学校的教学楼都已经新造几栋,食堂自然也已经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大部分俞今印象中的美食都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陌生食物。或许是期待太高,现在只觉得格外失望,又或许是本就有心结,此刻便更加闷堵。
好不容易找到了记忆中的食物,尝了几口之后发现,已经没有任何相似点了。
就如学生时代的雄心壮志一般,再也找不回了。
俞今翻动着面前的饭菜,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想当律师了,没意思。”
单与文被她突如其来的颓败吓了一跳,连安慰的动作都变得笨拙起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像只惊慌到不明所以的小动物。
单与文今天穿得休闲,奶白色短袖搭配浅色牛仔裤,经典又减龄的搭配,此刻也确实让他看起来像个清澈的大学生,因为女友没头没脑的抱怨就手足无措了起来。
俞今看着他惊恐的双眸,他口中还嚼着食物,有些鼓鼓囊囊,因为急迫,脸色都变得有些微红,终于还是不自觉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苦涩涌上心头,俞今闷闷开口:“毕业这么久了,学校变了,我也变了。我曾经坚信我会成为那种,正义善良的律师,会有能力帮助每一位陷入不幸的女性,但现在看来,我也只是一个被创收数字卷着跑的人,和那些我鄙夷的同行没什么两样,我甚至没有他们巧舌如簧,只会自命清高而已。”
单与文语带怜惜:“你别这么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太苛责自己。”
俞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刚刚听完广笙室友所说的,没有什么幕后凶手,就是和那些令人伤心的故事一样,女学生暗恋男老师,最后流言逼死了她,我却觉得怅然若失,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我下意识地认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肯相信这就是广笙自杀的原因,或许只是我不肯承认罢了。我不肯承认我掉书袋,只看得见法条和案例里的情境,不肯承认我小看了少女心事,给了广笙联系方式就当自己已经给了她救赎。”
“我自以为我是善解人意,给了她说与不说的权利,却从没细想她的弦外之音。”
“就差那么一句,我只要多问那么一句,或许广笙就不会死。”
单与文难得激动,此刻却一把扣住了俞今的手腕,出声阻止她再自我责怪下去:“世间事物本就有阴差阳错,你不能把错全部揽在自己头上,你的做与不做,不必然导致两个对立的结果。”
“我何尝不是想拯救所有人的理想主义,可我们不是神,甚至连神都做不到,人类有自己的选择,你的干预,有时候仍旧不足以改变结果。”
“但还是要干预,还是要救,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你,还有千千万万个理想主义,不要因此灰心。”
面前的男人眼神温和,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他紧握着俞今的手,也抓住了她生出退意的心。
听完单与文的一席话,心情变得开阔了一些,俞今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把负面情绪一同摇出去。
广笙的自杀之谜已经解开,除了离开的人,现下又该怎么和留下的人交代呢。
任蓓拉捂脸哭泣的影像和彭琅嘴角带血的凄惨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俞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起这些始末。
手机传来铃声,俞今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称,巧合到让人乍舌,竟然是彭琅。
她皱了皱眉,迟疑着没接电话,单与文见她面露纠结的看着手机屏幕,难得见她犹豫不决,便揉了揉她的头顶,替她接起了电话。
“你好,俞今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是单与文,你有什么事吗?我到时候转达她。”
彭琅听到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后又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看来他们感情很好,他也因此更加想念广笙,语气中带了点失落:“你好,你们还真是恩爱,具体的事我们见面再说吧,今晚8点,在我家碰头。”
俞今见单与文很快就挂了电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在单与文说明彭琅想今晚见面以后,她就更觉得意外了。
和黄琪琪见面一事,除了单与文以外,俞今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许栗都没告诉,许栗正值新婚,和死亡有关的事物还是不要过多让她忧心了。
刚和黄琪琪见面结束,彭琅就打来了电话,有点过分巧合,她很好奇彭琅要求碰面的原因,难道是他又找到了什么其他线索?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广笙的心另有所属的事实。
……
俞今与单与文准时到达了彭琅家中,不过她没想到彭琅口中的“家”
,竟然还是他曾与广笙一同居住的房子。
家中的摆设似乎在广笙去世之后就停止了更新,女人的物件和衣物还摆在原处,仿佛广笙从未离开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