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殷花月浑身是刺骨头也硬,但他没想到她真的会扔下他自己走了,好歹也算他的近侍,哪有就这样把主子扔在树林里的?
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过去,树木丛立,枝叶无声,已经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心里的火烧得更旺,李景允抬步就往回走,打算把这不懂规矩怠慢主子的奴婢抓回来好生打一顿。
可是,往年他来猎场,都是径直上山去的,鲜少在野味居附近逗留。方才情绪上头一阵乱绕,压根没记下来时的路,眼下往回走,没走几步,他就僵住了。
树干长得都一样,四处的花草也没什么特别,该往哪边走?
眯眼看了看,他随便挑了个方向,打算先走出这片林子再看。
结果一走就是半个时辰。
风吹叶响,鸟兽远鸣,李景允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树林,脸色逐渐凝重。
这本就不是什么太平地方,暗处潜伏着的野狼野豹已经算棘手,若被些心怀不轨之人抓了单,那可就麻烦了。
正想着,背后的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神色一紧,李景允反应极快地甩出袖中软剑,剑身凌厉如银蛇游尾,“刷啦”
一声蹿出三尺,横空将飘落的树叶一切为二,翻卷的衣袖带起卷着沙土的风,极为凶猛地朝动静处一指——
花月背着硕大的包袱,愕然地看着他,鬓边碎被这扑面而来的杀气吹得飘飞,琥珀色的瞳孔紧缩得如同针尖。
“……”
眼里锋锐摄人的神色一顿,接着如墨潮般褪去。李景允闭眼再睁,满是恼怒地冲她吼:“你是山猫还是野耗子,满地窜不吭声?”
花月怔愣地站着,还有点没回过神,她僵硬地将怀里抱着的一大把东西放在他跟前,又掏出袖口里的油纸包递给他。
李景允满眼疑惑地接住,就见她又掏出了一个油纸包、一张膏药以及一个竹筒。
搬家呢?他万分嫌弃地看着她,余怒未消地打开手里的油纸包。
一包京安堂蜜饯。
墨色的瞳孔滞了滞,汹涌澎湃的怒意终于消退了两分,李景允没好气地道:“拿这个干什么?”
“公子心情不好之时常爱吃这东西,奴婢去拿膏药的时候顺手就捎带来了。”
她将另一个油纸包也打开递过来,“公子晌午也没吃多少,这个肉干能垫着些。”
伸手接过来,他恼道:“爷是来这林子里吃东西来了?”
花月拍了拍脑门,连忙将那一大捆气根搬过来:“公子是不是在寻这个?”
梁朝人常以榕树气根织网猎物,她割来了好大一捆。
“您先吃会儿东西,茶也在这竹筒里,奴婢会做猎网,待会儿您就能带上山去。”
她有条不紊地将事情都安排好,然后拿出了药膏,“劳烦公子伸手。”
李景允下意识地将拿着剑的右手背去身后,手腕一翻,软剑没入袖口。
花月以为他是闹别扭,叹一口气将他的手拉出来,仔细打量虎口上的伤。没什么碎瓷,但也没结好痂,微微一张就能看见血肉。
“这药膏是温御医给的,您尽管放心。”
指腹抚着药膏贴在他伤口上,花月拿了白布给他绕了两圈,打了个蝴蝶结。
“真难看。”
他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