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骂人的李大都护,终究是没忍住低咒了一声。
他转身,掀开衣摆僵硬地坐回了她身侧。
温故知安慰他:“三爷也不用太紧张,嫂夫人自个儿是最清楚状况的,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爷没紧张,不就怀个身子么,谁没怀过似——不是,谁没见过似的。”
他皮笑肉不笑,打着扇儿别开头。
花月捂着肚子乐,侧头一看他,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放在身侧的手掌。
他掌心收拢,将她死死握住。
前头吹拉弹唱的热闹在继续,花月也不看了,就盯着他的侧脸笑,心里前所未有地觉得饱胀满足。
“殿下。”
周和朔正在姚贵妃宫里陪着说话呢,突然就听得人来禀告:“福禄宴上出了事,内阁的康大人死在了旁边供人歇息的小苑里,禁卫没抓着凶手,正在挨个查。”
一听这话,周和朔变了脸色。为了让禁卫立功赎罪,今晚这福禄宴是让张敬仪带人巡逻的,突然死个人,张敬仪还有活路吗?
“去,让人先按下消息。”
他沉声道,“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事。”
下人领命去了,可没一会儿,又颤颤巍巍地回来道:“陛下传康大人问话了。”
“怎么会?”
周和朔大惊,“不是才问过吗?”
“有大人说起内阁修书之事,陛下说未曾听禀,便让康大人回来再说两句。”
不对劲,周和朔摇头:“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的,杀康贞仲……他一早就知道康贞仲是那些前魏余孽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让人护着呢,也就最近忙了些,护的人手少了,竟就出了事。
别的地方都不出,愣是要横到帝王眼皮子底下,这就是冲着他来的。
周和朔朝姚贵妃行了礼便往外走,亲自带兵盘查,想在这宴席散去之前先将消息压住,把凶手抓到,也好将功折过。
姚贵妃看着他这来去匆匆的模样,微微皱眉,妖娆的身段倚在贵妃榻上,娇慢地哼了一声。
周皇室里的男人,哪怕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也都是薄情寡义。
伸手添了香,她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霜降是动了手就走的,按照花月给她安排好的,在小门与人接应上,便一起回宫门左边的奴才厢,谁知已经在人群里站着了,还是有人带了人来,将方才不在厢里的奴才都带了出去。
手心汗,霜降站在几个人当中,大气也不敢出。
她鞋底是有血的,被人抓住,便是证据确凿,还会连累花月和将军府。可眼下实在也没处跑了,四下都是人,怎么办?
检查衣裙的宫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霜降低着头,眼前一片花白。
“将军府的丫鬟在哪儿?”
远处,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霜降一凛,连忙抬头,就见温故知挎着药箱过来,皱着眉道:“跟我走一趟。”
“大人?”
几个小官面面相觑,“这儿在查东西。”
“查什么?”
温故知问。
周和朔吩咐了要压消息,底下这些小官谁敢透露?支支吾吾地就说是太子吩咐。温故知一翻手就拿出太子的信物来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这也是太子吩咐,将军府上的夫人身子不妥当,叫丫鬟快去帮个忙接应着,不然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说着,一把将霜降往外拉。
如获大赦,霜降跟着他走出去便朝他行礼:“多谢大人。”
“谢什么?这真是你家夫人的吩咐。”
温故知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禁卫突然围着人不让走,嫂夫人说肚子难受,三爷去找了太子,这才让你和嫂夫人先回府。”
花月反应倒是挺快,霜降擦了擦额上冷汗,长出一口气。
周和朔压消息的动作是挺快的,但架不住皇帝一直要找康贞仲,到宴席散去,几个重臣在御书房里站着,帝王一盏茶就摔在了太子跟前。
脸色苍白,周和朔就着茶渣碎片便跪了下去:“父皇息怒!”
原本听那么多人上赶着夸太子说太子功绩他这皇帝就有些卧榻被他人酣睡的不悦,眼下出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要到最后散席龙颜大怒一通才知道。
皇帝深深地觉得,是自己太宠惯这个太子爷了,让他骄横起来,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