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的天渐渐转凉,风拂鬓边,触碰生寒,人在庭院里坐,得裹上厚厚的毯子,再捧上一盏热茶。
花月将自己裹得很是牢实,半倚在长椅里,安静地听着小采说话。
“三公子最近似乎心情不好,常去栖凤楼,他身边还是那些人,没听着议论什么宫里的事,只有一回听见温御医说这个月东宫有宴,要去一趟。”
“嗯。”
花月应声,捧着热茶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氤氲的白雾,微微有些走神。
来这小苑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倒是比想象中更加清净自在,李景允没有来找过她,只给她包了三百两银子供开销。
这是大梁人养小房的做法,把霜降气得够呛,直说要回去找他说理。花月劝了她半晌,她还是哭道:“您这怀着身子,在这冷门冷院里怎么过?”
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眼泪,花月实在没好意思说,就是要在这冷门冷院里她才能过得舒坦,不用受着李景允忽冷忽热的恩宠,也不用再想些有的没的儿女情长。
按照常归的意思,花月安排好了人。只是时间仓促,他那几个人也只能在东宫附近巡逻,算不得东宫禁卫,也只能自己想法子找机会行刺。
安排是安排了,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宫里守卫森严,就算常归手下那几个人神功盖世,也不会取得了周和朔的级,顶多会给李景允惹出些麻烦。
先前常归说她是因为李景允才不愿意在宫里动手,其实非也,馊主意就是馊主意,她只是不认可常归那颗被仇恨冲昏了的脑子。但惹出麻烦来,似乎也能帮她一把。
***
“还真就是倒霉,手下的人乱调度,引狼入室,伤了太子的姬妾。”
温故知长叹一口气,“谁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三爷管那么严,还敢乱塞人。”
几个人坐在栖凤楼的露台上聚会,一边喝酒一边吹风。苏妙坐在柳成和旁边,闻言眨了眨眼,问:“太子怪罪了?”
“这还能不怪罪?皇城里出的事,连陛下也会听见消息,就算那日三爷不在宫里,最后罪名也得分他一份。”
温故知皱眉,看她一眼,问,“表小姐最近可见过嫂夫人?”
苏妙点头:“表哥将她养在小苑里,我去看过一回。”
“那——”
他试探着问,“嫂夫人最近可好?”
“挺好的。”
苏妙道,“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去小苑了,但脸色养得不错,比先前瞧着水润。”
温故知沉默,一双眼微有暗光。
“你又琢磨什么呢?”
苏妙不悦,“桌上这么多人,就数你心思最多,跟表哥似的,想到什么也不肯说。”
“没有。”
垂下眼,温故知道,“我就是看嫂夫人和三爷像是吵架了,三爷一连几日都寝食不安的,瞧着真让人心疼。”
若只是单纯小两口吵架,那还好说,就怕这里头还有别的猫腻。
“诶,说起来,表哥人呢?”
苏妙左右看了看,“不是说好今日来尝栖凤楼的新菜,他怎么还没到?”
柳成和唏嘘:“都说宫里出事了,三爷哪里还出得来?少不得要给太子殿下交代一番。”
“只是交代?”
苏妙皱了皱鼻尖,“不会挨罚吧?”
“这谁说得清?”
温故知摇头,“东宫最近本就事多,太子心情不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话说回来,就三爷那性子,即便挨罚也是不会同咱们说的,咱们还是喝酒吧。”
要是她还在沈知落身边,这时候定能听他透露几句东宫的情况,可惜她已经是个弃妇,表哥就自求多福吧。
摇头饮下一盏酒,苏妙看向远处皇城的方向。
李景允站在周和朔面前,已经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毕竟太子爷最近屡遇糟心事,有个由头送上门,他借机泄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他朝上头行礼半跪,周和朔竟是笑着扶起他,不责不怪:“是底下人疏忽,还让你受累跑一趟。”
“臣请殿下宽限几日,臣必定将那几个刺客的来历查清上禀。”
“哎,不用麻烦,闹大了给父皇知道,又要睡不好觉。”
周和朔宽宏地摆袖,“本宫没伤着,刺客也都已经畏罪自尽,这事就交给下头,你且将歇。”
突然这么大度,李景允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但转念一想,太子最近正当收势之时,少不得要拉拢人心,轻饶他一回,也算说得过去。
既然他不追究,那李景允也乐得轻松,寒暄一番便继续出宫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