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变了脸色,拦在电梯口不让她俩走:“哎不是,墙我给你刷了,门我给你修了,你……”
“南瑶,你带着悠悠先下去,我跟她聊一下。放心,我有数。”
楚年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王霞,按下电梯按钮,将南瑶推入电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南瑶迟疑地按下了关门键,不忘嘱咐一句:“你,你好好说话别动手!”
放心,我是个文明人,能动手绝不吵吵。楚年转身,粗着嗓子,不悦地冲王霞呵斥道:“我看你岁数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墙是给我刷的吗?那不是你的房子吗?还有上次撬我门的是不是你?这回许槐安给我东西糟蹋成这样,你看见了,一不阻拦,二不报警,什么意思啊?盼着我倒霉呗?“
“你!你这孩子!”
王霞气急败坏地拍着手大声嚷着,“你这孩子有没有教养啊!你妈怎么教的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不招惹许槐安,他能撬你门吗?”
“你有教养?”
楚年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紧了紧背包带子,“你把这破隔断屋按照标间租给我,消防都不合格,不定哪天线路短路来个火烧连营。你就是间接杀人犯你知道吗!”
“你放屁!”
王霞如同被踩了猫尾巴似的扯着嗓子尖叫,“我房子租给你的时候合同上明明白白,我还按照市场价低了一百块钱的房租,你……”
“我什么时候跟你签合同了?嗯?”
楚年捉到她话语里的漏洞,凑近她低声问,“王霞,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退租?上次你扔我东西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房子租给别人吗?怎么又变卦了?”
当初楚年从派出所里刚放出来的时候,王霞可是动过把她撵走的心思。但在那之后,王霞好像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执着,大有非要她租这个房子的意思。前有送馒头,今有刷墙壁,对于王霞这种的利己主义者,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一点都不符合她的人设。
楚年见王霞已经变了脸色,火上浇油地嗤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杀,人,犯!”
王霞大张着嘴,胸脯剧烈起伏,一副要犯心脏病的样子,眼珠子如犯了甲亢般外凸着,嘴里念经般快速嘟囔着:“我,我……我不是……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是他们自己的错,他们命短,不关我的事!”
楚年趁机后退了两步,迅速按下电梯键,闪入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楚年看见王霞双手用力捶打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不是这样,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点的火,我没有罪”
之类的话,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些许答案。
下到一楼后,南瑶带着悠悠惴惴不安地迎了上来,“你跟她吵架了?她那么大岁数了,万一出个三长两短的,不讹上你了吗!”
楚年满不在乎:“放心,我是法外狂徒。”
这次楚年带南瑶找了个稍微上点档次的酒店,开了个双人间住了进去。
南瑶整理着衣物,把楚年的衣服都拿出来清洗熨烫,楚年则盘坐在床上整理思绪。
她刚刚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王霞确实对那场火灾留有记忆,且一直在逃避这段记忆。而这栋楼也如她所愿,掩盖了一切火灾的痕迹。
换句话说,王霞的愿望在影响这栋楼。在不属于12栋的住户们的眼中,这栋大楼已经因为火灾而被封锁了。可在12栋的住民们的眼中,它还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连那五位丧生于火灾的住户都不存在。
这种力量,已经算是bug了。王霞拥有如此棘手的能力,难道不会引发世界的崩塌吗?为什么不会被修复?
有两种可能,一是李朗他们还没来得及修复这个bug。
二,李朗以及他的同事们默许了这个逻辑冲突的发生。
第二条听上去费解,但可能性最高。因为结合南瑶所说的有人承诺她,进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会不一样”
。楚年合理怀疑,王霞的愿望是“火灾没有发生”
,而李朗他们允许了矛盾逻辑的存在。让12栋503户的火灾既发生,也没发生。这样他们既不需要消除外部人的记忆,也能满足王霞的愿望。
至于王霞执着于让她租这个房子,极可能是出于“只要不是原住户,火灾就不会发生”
这一心理。
看来王霞到最后都把火灾归咎于住户的过失行为,一再为自己脱罪。
楚年一边想,一边轻轻薅悠悠的茸毛。她先后在“梦里”
听到过数次李朗与其“同类”
的对话。听上去,这群人应当肩负着稳定这个世界的任务。可王霞的存在就像是个定时炸弹,除非有“绝对的原因”
,程序员们不可能放任这个bug存在。
所以任务优先级可能是:实现角色的愿望大于或等于维持区域的稳定。
那再大胆地往上推测一下,这个世界的存在的本质,会不会是基于这些角色的愿望而堆砌成的,矛盾重重却又能正常运转的“虚假的桃花源”
,根本不是所谓的恐怖游戏世界。
但有一个问题。楚年看向了南瑶。此时的南瑶出离得沉默,一刻不停地收拾着屋子。
南瑶就算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一直在被许槐安家暴。这就讲不通了。那个引导南瑶进入这个世界的人说“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对于南瑶而言,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她从病重的沙包变成了健康度更佳的沙包。
“南瑶,你的愿望是什么?”
楚年忍不住问出了口。
南瑶顿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楚年试探地追问:“是不是,身体健康?”
南瑶思索了片刻后,低着头继续熨楚年新买的短裤:“硬要说个愿望的话……我希望楚年能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