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瑶将风衣扔在了地上,轻盈地跳上舞台。楚年则乖乖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双腿并拢,仿佛正在认真听课的小学生。悠悠则抬起前腿搭在舞台边上,尾巴兴奋地晃着,近距离观看。
“你想看的天鹅湖,我不会完整版的。”
南瑶不知是冷还是羞涩,尾音有些发颤,“我自己编了一点动作,希望你不要嫌弃。”
楚年疯狂点头,正襟危坐,提前举起手随时准备鼓掌。
南瑶先做了个亮相动作,双臂舒展,微微鞠躬。
而随着她的脚尖点起,她仿佛一瞬间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了怯懦,更没有沁入骨脾的悲伤,而是像一朵盛开在繁星满天的夜幕下的昙花,绚丽的,幽静的,用极致的美占据观者毕生的梦。
楚年觉得数不清的电影院座椅全部消散了,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只剩下了她和南瑶。她看那舞裙蓬松的裙摆旋转出道道光晕,正如落在湖面上的白天鹅,弯下脖颈整理着羽翼。
此间不需要音乐,因为那脚尖落在舞台上的声音就是鼓点。风在为她伴奏,回荡在脑海中的任意一曲歌谣都可以有幸成为她的旋律。而她就像跳跃在曲谱上的八音符,每一次停顿和延续都恰到好处。白天鹅垂首望着水面中的倒影,时而小憩,时而欢快地低鸣,双臂化作的鹅颈灵巧地交织着,无言地编织出童话。
最终,天鹅跃出了湖面,在蓝天中衔走一片白云,飞向了远方。南瑶以飞翔的姿势谢了幕,双脚交叉,弓着腰,眼睛却是看着楚年。那眸光中有眷恋,也有释然,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般,与现在做彻底的告别。
楚年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重重地鼓起了掌。她知道她现在哭得特别丑,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词汇量也挺匮乏,甚至无法表达出赞美。于是她只能献上了感激的泪,感谢她能在这残败的世界里绽放。
南瑶跃下了舞台,向她走来,伸出手似是要拥抱她。楚年却如同看见从湖里走出的温蒂尼般,虔诚地喊出了声——
“牛逼啊姐!!!”
这一嗓子算是把南瑶的优雅给震碎了,她崴了脚脖子,扑在了楚年怀里。楚年就搂着她嗷嗷叫唤:“太美了!太尼玛好看了!你怎么这么好看!哎哟卧槽……”
“哎哎哎哎,谁在这呢!这不让进人!”
这时吃完饭回来的施工队们打门外走了进来,指着楚年她们大呼小叫。楚年忙窜了起来,牵着南瑶的手就跑,一边跑,一边对那群一脸懵逼的工人们喊:“我老姐很美啊!真的很美啊!”
“别,别喊了!!”
南瑶面红耳赤地啪啪打着楚年的后背,“跑反了!那边是厕所!!”
“很美啊!南瑶很美啊!”
楚年一边嗷嗷叫着,一边挥着手臂试图向全世界炫耀,令在场所有人都幻视起了大猩猩荡藤蔓……
暴露了
楚年和南瑶拎着大包小裹回家时,正好遇到房东王霞正在亲自粉刷墙壁。见她俩回来了,刷子一扔,骂骂咧咧起来:“按理说这屋子应该是许槐安来刷吧!南瑶,你得跟他说道说道,怎么能这么干事儿……”
南瑶沉着脸没说话,楚年则掏出二百块钱递给王霞:“王阿姨,麻烦您了。这是心意您收下。”
王霞眼睛一亮,一边说着:“哎哟都是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
一边把那二百块钱迅速揣进兜里。
王霞显然不是熟练工,油漆的颜色买得都不对。楚年看着被王霞刷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墙壁,心道反正不是我的房子,能住就行。
可转念一想,她又心生担忧。这间屋子显然不是她之前所猜测的“安全屋”
。因为除了王霞这位有钥匙的房东外,许槐安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敲了她的门,扔了她的东西。
那李朗为什么让我尽快回到这里呢?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她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之前两次李朗大半夜隐身进了她的屋子。一开始她以为李朗做这种事情是对她有意思,大晚上来偷看她睡颜。如今她那点恋爱脑已经化成了灰,再一琢磨李朗的动机,她品出了点不同寻常来。
首先这屋子的存在就不太对劲。根据资料,王霞非法隔断间接导致了火灾,且火势很凶猛,烧死了五名住户。那这间房子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其次,那五名死于火灾的住户在哪里呢?现在住户变成了我,隔壁又是空的。这不摆明了跟王霞的资料冲突了吗?
“南瑶,收拾东西,咱们出去住。”
楚年下定决心,心想之前她跟南瑶在宾馆住的那一次一派和平,也就是说,她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居住地。那就没必要在这间破屋子挤着了。
南瑶没多说什么,进屋跟楚年把能收拾的行李全打包好。想起抽屉里的那张邀请函,犹豫了一下,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小楚啊,你,你不回来住啊?”
王霞一看她俩大有搬家的架势,顿时紧张地凑了过来,“你看着房子晾晾味儿就能住了,我再给你换个锁头……”
“我们过几天就回来。”
楚年说着把衣服装进了背包里。
王霞仍跟在她们屁股后头问个不停:“你走几天啊?下个月房租快要交了你晓得吧?”
楚年本想敷衍几句,但心里突然泛起个奇怪的念头,故意做出了很为难的样子:“再说吧。”
王霞的嗓子顿时变得尖细:“啊?什么叫再说啊!这马上就月末了,你得提前十五天给房租你忘了吗!”
楚年哼笑一声:“那你租给别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