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男人正在摆弄收音机,好么,一大早就弄出动静的,也是他家。
这中年男人穿着半袖白衬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茍,油头粉面的,瞅着吧,不朴素,不过倒是一个实打实的小白脸。
哦,不,老白脸儿。
哦,不,中年白脸儿。
“这给你嘚瑟的,一大早弄着动静。”
陈虎梅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她继续转头儿又喊上女儿了:“杜鹃,杜鹃,都几点了?太阳都照屁股了,你还不起来,赶紧给我起来,今天可是上班第一天,你还磨蹭,可不能第一天就迟到。就跟你爸一样,学不到好的,磨磨唧唧的赖床……”
房门打开,一个短发女孩子趿拉拖鞋揉着眼睛,软软糯糯的:“我起来了……”
奔着厕所进去了。
陈虎梅继续念:“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一大早的……”
她还想继续念,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大汉可听不得了,说:“好了,孩子上厕所你也叨叨,谁早起不上厕所,你咋这么能叨,赶紧摆桌吃饭了。”
“就是就是。”
油头粉面中年男在一边儿敲边鼓,他是杜国强,户口本第一页,一家之主。
呃……毫无威严。
陈虎梅:“你就护着她,这都几点了……”
“天气热的睡不着,半夜才睡,起晚了不是正常?”
大汉不在意的说。
短发少女趿拉着鞋从厕所出来,笑嘻嘻:“舅舅最疼我了。”
陈虎梅翻个白眼儿,说:“你们就惯着她吧。”
“我外甥女儿,我不惯着她惯着谁?”
一家子很快的就坐,这一大早吃肉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一家子,不过他们一家子四个人三个工人,那也是顶顶吃得起的。一家之主就是杜国强。
杜国强,男,三十八岁,下面宝山县半拉山子乡柳树屯儿人,实打实的农民,年轻那会儿活络,凭借一张好面孔笼络到了城市女孩儿陈虎梅,又靠着几分小聪明抓到了特务,被招进了公安队伍。
那会儿是建国初期,正是缺人,杜国强有功劳又根正苗红的贫农家庭,实打实的好成分,顺利入职。
不过这人是个典型的动脑还成,体力不行,人也不上进,这些年也没混出个什么能耐,今年更是主动“退位让贤”
,把工作让给了今年高中毕业,十八岁的独生女杜鹃,才三十八岁,就正式成为家庭妇男一枚。
他媳妇儿陈虎梅,轧钢厂食堂工作,大锅饭大厨儿。陈家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了,她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所以陈虎梅相当强势,半点也不吃亏。
据说,当年陈家老头儿是给女儿起名叫虎妹的,哥哥叫陈虎,妹妹叫虎妹。这倒是也没毛病,没文化都这么起名儿。但是落户登记的时候,那边儿阴差阳错登记成了虎梅。
妹妹的妹,变成了梅花的梅。
虽说是个小小的阴差阳错,但是陈虎梅还挺高兴的,她觉得虎梅总是比虎妹好听的。往日里大家都叫她大梅子。
同时跟他们一起住的,就是陈虎梅的哥哥,陈虎。
要说陈虎为啥跟妹妹一家子一起生活,那还真是杜国强这厮占着大舅哥的便宜了,他家前年分房能分到三室一厅,靠的也是大舅哥的工龄。陈虎他们家祖上是厨子,这也算是家学渊源,陈虎十岁那会儿,家里有了大梅子,兄妹俩差了十岁呢。只是陈虎十五那年,他家父母因为一场破坏牵连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