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杨冷着脸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顺势敲了敲。
“我说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以为自己能躲一辈子?”
庄杨道:“怎么着,是我进去请你,还是你自己出来见我?”
傅沙愣了愣,他有点没看懂庄杨的操作。
“哦,这是一面被处理过的单面镜,后面其实还有个房间,里面的人能看见我们,但我们看不到对方。当年,梁信义就是用这种办法在案发现场藏了两个礼拜,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庄杨笑笑:“他这个小平房里,最花心思装修的,就是这儿。”
傅沙骂了句曹,给出一个最中肯的评价。
装修大师。
梁信义从里面慢吞吞的走出来。
庄杨有好多年没见到梁信义了,自从抓了人,将人送进监狱后,再也没见过,印象中梁信义还是个桀骜不驯皮肤黝黑的小青年,和现在这个弓背沧桑带着疲态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梁信义苦笑着摇摇头:“庄警官,算起来我们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一次找到我的人还是你。”
庄杨看了眼梁信义的右手,原本该有的器官变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棉花纱布,紧紧的缠绕在主人的腕部,替代了那不存在的位置。
是新伤。
“你手怎么了?”
梁信义惨白着脸,渐渐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白发覆盖在头顶,让他的年岁又添了几分。
“如果你们能早点找到我,或许我还有话要说,但是现在……”
梁信义缓缓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了,对不起庄警官……”
傅沙轻咳了声提醒庄杨,指了指从洗手台后方的房间里,拿出的一个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圆柱形透明的小罐子。
福尔马林是固定人体组织的首选。
庄杨现在知道梁信义的手去哪儿了。
这个故事组合起来就是,有人在前几天找到了梁信义,切下来了他的手,泡在了装有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告诫他,不要乱说话,否则,下个在罐子里的不是手,而是人。
听起来是个让人唏嘘心软的故事,可惜庄杨不吃这一套。
他拉过一把椅子评价道:“梁信义,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说的我都觉得你是受害者了,我抓的那会你就应该知道的,博同情在我这儿可不管用。”
梁信义完好的那只左手青筋泛起,庄杨看的出来,他是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庄杨从内里的冲锋衣兜里拿出袋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玩意,不紧不慢的走向梁信义,而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将那袋东西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傅沙,打电话叫支援。”
庄杨冷静的看向傅沙道:“告诉他们梁信义不仅找到了,还携带毒。?品。”
和聪明人搭档工作就是轻松,傅沙瞬间猜到庄杨想做什么,配合的拿起手机作势要将电话拨通。
梁信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庄杨的裤脚:“庄警官,我是真的不能说啊,求求你,别逼我了,给我条活路吧,求求你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您就给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了……”
庄杨蹲下拍了拍梁信义的脸,面前的人双眼通红,满身狼藉,样子连街边的流浪汉都不如,可却不能得到庄杨的任何同情。
“你受到惩罚?”
庄杨笑笑:“你受到什么惩罚了?一只手?别和我说你对码头运送的货物毫不知情,比起那些东西给人造成的伤害来说,一只手的重量连尘埃都不如,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是受害者,没有资格收下你的恳求,你以为这种行为是忏悔?别做梦了,没有人会原谅你。”
“两条路。”
庄杨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要么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或许有一条生的希望,要么留在这儿等我们的支援到位,那点东西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够枪毙了,或者你都不选,留在这儿等着那个罐子里装着的东西变成你自己,给你一秒钟考虑一下……”
二十分钟后,庄杨伸着懒腰从平房里走出来,这几天神经绷的太紧,再加上没什么时间睡觉,真的有些累了。
傅沙看见他出来,扬了扬手机道:“刘畅他们马上就到了。”
庄杨点点头,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醒神。
傅沙道:“我原本以为梁信义能忍得了断手的痛,至少可以多撑一会儿的。”
庄杨摇摇头,抖了抖烟灰道:“越是这种时候,他们求生欲望越强烈,这点你应该比我熟。”
他停顿片刻,又道:“傅沙,你会一直留在缉毒队吗,不为以后打算打算?”
傅沙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他的确是想在缉毒队干到寿终正寝的,可现在想法变了,果然心里一旦多了牵绊就跟着长出一根软肋。
“再等两年吧。”
傅沙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等手里的案子都结了……”
庄杨点点头,熄灭手里的香烟道:“梁信义承认了码头是他的,可对于码头到底运送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根据宋明平时的行为猜到的,他还算聪明,没有刻意打探,但是自始至终去码头的人都是宋明带头,没有看到过其他陌生人,但是他也交待了宋明私底下和他承认,码头的货都不是他的,他只是为人卖命而已。码头运货记录都在这个u盘里,上面虽然一定动过手脚,不过应该也能查到点东西。”
队里支援的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平房里只有梁信义一个人,本来就用不上那么多人,因为他的房间发现另外的隔间,技侦的人也来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