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妖族这一次不也是万众一心要讨伐人族吗?如今连天狼国也要助它们一臂之力了。而且,我用的是霓霆剑,是天狼国的圣剑,万一真打起来了,难道我真如虞无忌所说,用她们天狼国的圣剑去砍天狼国百姓的头颅吗……”
长湛忽然觉得腰上的那柄剑有千斤重。
长昭看向长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况且天狼国应该也是被逼无奈才与妖族合作的。”
“那天生哥呢?难道也是被逼无奈才杀了他吗?她们将天生哥的尸体抛出来分明是挑衅!”
长湛怒道,“天生哥就是她们给徽恶妖族的投名状吧?”
长昭不发一言。天狼国被人族逼迫,向妖族求援的做法他并非不能理解,只是对天生下毒的做法未免太过残忍,她们明明可以给他来个痛快,却要如此折磨他。长湛说得没错,这是天狼国对天一城的挑衅。
可虞无烟不可能这么做,难道……是国主吗?可那时若国主真有反心,他、长湛和天择三人都在天狼国内,她大可结界一关以他们为质威胁人族退兵,然而城主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她并不想让局面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既不是虞无烟,也不是虞泓,那么……只能是虞无忌。
思及此处,长昭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如此说来,或许那时在雪渊虞无忌就是故意放走了妖灵,又做出自己身受重伤的假象瞒天过海,怪不得他明明受了那么多伤,刀刀见骨,却一分要害也没伤着。
虽说不义,但长昭还是庆幸如今霓霆剑是在长湛手里而非虞无忌,否则人族又要多一分威胁。
二人缓缓往回走着,忽见尽头拐角处有一抹淡蓝身影,长昭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与他遥遥相望。
长湛也跟着停了步子,看一眼长昭又看一眼天择,忽然觉得自己夹在中间竟显得有些多余。
他挠了挠头,道:“那个……哥,要不我先回去。”
长昭应了声嗯,天择见长湛一溜烟儿跑了,终于朝长昭走来。
长昭知道他一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否则不会轻易主动来找自己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半晌也没人开口。
长昭直视着天择,那神情淡淡的,看得天择心一阵抽疼,不过他又觉得这样才好,至少他最在意的人不会被他这个扫把星连累。
犹豫再三,他终于开了口:“我……方才见你在殿上一直看着平乐云碎。”
长昭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天择:“你就要和我说这个?”
他不理解,他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只是……醋了吗?
天择连忙道:“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长昭闻言,在心底自嘲一笑:果然是我多虑了,天择现在对我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就因为我多看别人几眼来找我?
他道:“没什么,你看错了。”
他既答应了平乐淮不会说出去,就一定会做到。关于妖灵的事,他打算自己私下去问问云碎,希望在她心里人族的存亡能大过她和那只妖灵十多年的情谊。
天择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里藏着许多复杂的、他不能说出口的情绪。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长昭说着,就绕开了天择。
直到长昭的身影快消失在拐角时,天择才又喊住了他:“表哥。”
长昭转身回望。
天择低垂着眼眸,嗫嚅道:“你……不要独自冒险。”
长昭的心微微一颤,看着那个站在阴影下落寞的身影,闷闷应了声嗯。
玄英
云碎像是猜到了长昭会来找自己,已经备着点心斟好了茶等他。
她对站在门口的长昭和气地笑笑,示意他过来。
“今日倒真是忙碌。”
云碎道。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长昭听她这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云碎见状,道:“为何如此拘谨呢?”
“没……”
云碎看着他,那眼神温柔如水,可长昭总觉得那双碧色的眸子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望向立在树梢上鸣叫的鸟儿,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长昭看着她的脸一半浸在树阴里一半沐在阳光下,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了。即使在外人看来附在乐子归身上的是只十恶不赦的妖灵,可对于云碎来说那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妹妹,她们感情深厚形影不离,已经是手足至亲可,要云碎伤害她未免太过残忍。
云碎像是听到了长昭的心声一般,道:“不必觉得难过。我伤害她的前提是她要伤害人族。”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她也不可能放过天一城,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但我总觉得是人族亏欠她,我想对她好些,替其他人弥补她。但其实这很可笑,若非我一时心慈手软,人族也不会陷入危机了。”
“这本来就与你无关。”
长昭道,他不禁在心底轻叹一声怎么这对表姐弟都喜欢把所有错事往自己身上揽呢?
云碎浅笑道:“你说得对。不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我救她只是因为她是一只没有伤过人的妖灵。”
她顿了顿,又道:“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云碎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我初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耗尽了妖力变回了一只玄鸟,浑身都被血浸透了,模样十分瘆人,可我知道她还活着,就想为她医治。她很害怕,可是也没力气反抗,只能一下一下地啄我,可是根本不疼。”
云碎沉浸在回忆里,眼神飘向远处,神情里满是柔意:“那时候子归病重,山庄上下没人顾得上我,我在屋里藏了一只小妖也没被发现。她一天天好起来,妖力也恢复了一些,但子归却昏迷不醒再也没睁开眼睛。医师说他回天乏术,我很难过,许多天没回屋看她,我猜她伤好了应该自己会走,谁知她竟然一直等着我。她告诉我她无处可去,走了就是死路一条,我没说话,因为我不可能永远在屋子里藏着一只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