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嗓音压得又低又沉。
娴妃手中的动作停住,微微直起了身子。
彩绘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娘娘这番一石二鸟之计,不费吹之力,就将梓华宫那贱人彻底搬倒踩在脚下,还拿到了节制后宫的大权,实在是高明!再者,娘娘你想,王家一倒,咱们元家在朝堂中的地位就无人比了,势力也会与日俱增的,相爷只要能稳住局面,娘娘在这后宫呀,总会一步步爬到中宫娘娘的位置的。”
娴妃听着彩绘的溢美之言,神情变了几变,先是淡然而后傲慢,最后转为冷嘲。
“呵。一石二鸟,彩绘你当真觉得本宫此番计成了?”
彩绘默然不语。
娴妃清丽的脸上挂起了冷冷的讽意,与她一贯亲和慈善的样子大相径庭。
“虽然这一招借刀杀人,让咱们搬倒了姓王的贱人,可璇玑宫那头不还好好地杵着,不仅没有撼动半分,陛下还与了姜氏连升三级的殊荣,往后,只怕风头和势头会比往日更甚。若是怀上了龙嗣,难保不会越过本宫去。”
“而本宫,从前被那贱人害成了残败之身,是永远也不可能怀上孩子的。”
娴妃说到此处,嘴唇轻抿,一脸不悦,喟叹连连。
“再说这中宫和朝堂,陛下平衡四方,自会再寻出个李家、唐家来扶持,与我元家分庭抗礼,这是朝堂后宫的平衡之道,这些道理,你懂,我懂,陛下更懂。”
“我元家,焉知将来不会是另一个王家?”
彩绘听她这般消极之语,低低叹了口气。
“娘娘未免太过忧思了,眼下咱们处在好势头,便不该这般自怨自艾,自寻烦恼,娘娘居安思危虽是好的,但老话说得好,该出手时就出手,咱们也该主动出击,步步高升。”
彩绘循循善诱的一番话,让娴妃愣了愣。
彩绘继续侃侃说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要好,娘娘说的两个隐患,咱们想法子处置了去便是。比如这后宫中再有新人来,咱们就先下手为强,保证其威胁不到您将来的位置,再比如那璇玑宫,不如……娘娘给她来一招大的。”
娴妃神色一凝,“如何?”
彩绘勾唇:“釜底抽薪。”
娴妃反问:“釜底抽薪?”
彩绘语重心长道:“奴婢知晓的,娘娘什么都了然于心,只是未有吐露罢了,那秦苍与姜婵儿自进宫起便是相互扶持的好姐妹,而娘娘对秦苍如此亲近,各种体恤,不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些用处?”
“若是将来娘娘使些法子使两人离心,互相背叛。再自然而然于其中大做文章,她俩难保不会互相怨憎,两败俱伤,您说是不是?”
娴妃闻言,未置一词,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园中的一树枫叶上,深深浅浅的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锋芒。
末了,她轻吐一句,往日的慈善和蔼全然不见,有的只是阴鸷。
“彩绘,你当真是越来越懂本宫的心思了。”
*
紫宸殿内,萧晗正半躺在紫檀木榻上浅眠。
黑猫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茶几上摆着血渍未干的空碗。
他今日蓦然又犯病了。
姜婵儿与他在一处后,他的疯症几乎没有发错过。
可今日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之间头痛欲裂。
好在徐民及时端来新鲜鹿血,这才将他的病症止住。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薄弱的样子。
亦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嗜血的模样。
他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