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他痛才好呢,不痛一回怎知我们牧梁金疮药的好?”
“你再胡说便下了车,自己回去。”
少年郎顿时便不再言语了,倒是坐在马车对面的杨西嘴角微翘看他吃瘪而乐,气得他恶狠狠地直瞪着杨西。
杨西更加得意了,一副让你再嘴欠,终于被人治了的神色。
“小——”
少年郎正想说话骂那小娘匹,却堵在了喉咙口想起长姐的话便强行咽了下去,撇过脸叫自己不再看她。
“我已将他的外伤处理好,且修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但他从悬崖上落下想必得了很重的内伤,尤其是……”
女子对着杨西指了指自个儿的头部后,又将一瓶金疮药递给了杨西,接着嘱咐道,“这金疮药你且拿着,隔三日便重新给他敷上,多休养一段时日外伤便可痊愈。至于内伤……千万要记得,不可让他过于疲惫或遭受惊吓,不然重则性命难保,轻则成为痴傻。你要谨记,尤其是不能使他受到任何的惊吓,记住了吗?”
杨西接过金疮药,连忙点头,并认真地打量了几眼女子的模样。
女子见她投过来的目光,疑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好像一个人。”
杨西答道。她从进至马
车时,便已有几次偷偷打量过这位如画中仙子的大姐姐,直到此时,仍然觉得很像。
“是吗?可我是初次见你。”
“我也是。但……”
杨西吞吞吐吐的说,她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说了出来,“你像我一个朋友府中的一幅画。”
“画?”
“不是不是!是画中的一个人!”
杨西慌张解释道。她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够准确,连忙改口,“真的好像!不过你比画中的人稍稍大一些。”
“原来如此。”
女子露出笑容来,她释然道,“难怪方才你上了车后便一直瞧我呢。”
一直在旁听二人对话的少年郎欲言又止,他不敢开口。他觉得这个小娘匹就是为了套近乎才说什么长姐像一幅画,暗自心道:“呸,马屁精!真不要脸。”
后又暗自寻思道,“不过这好似比我直接夸长姐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来得好,虽是大大的实话,但这般言语却既不显得浮夸,又能夸得生花,妙啊!下次我也试试……”
“我那位朋友天天都要盯着那幅画呢!”
杨西说罢,却发现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额前挂着一串淡紫色水晶珠坠的女子叹了口气,绝美的容颜朝向车窗,而被寒风吹动的车窗帘不断拂动,从缝隙中可见外头的风雪,而风雪不仅冻结了山水,也凝滞了她的笑容。
杨西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那已是满脸愁容的女子,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此时已不敢
再多言。
少年郎见此情景,抿抿嘴心想道:“还是不能学这小娘匹,我还是夸长姐是那天下第一美人为最好!”
而此刻,马车外的飞雪已经略显小去。
白马悠悠然地踏在绵绵雪地上,几许寒风微微从天边露出的斜阳处吹来,拂起马车窗帘,金光照在了坐在马车靠内的女子脸上,一串淡紫色的水晶珠坠悬挂在如玉璧般的额前。而因马车在本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行着,哪怕有柔雪垫上了一层,也还是无可避免地颠簸。那串淡紫色的水晶珠坠便也来回晃荡,使得女子的目光无法安心地落在那前方马车口的车帘上。
车帘也晃着,不断从缝隙里透进些光来,闪现前方的雪路。她则终于可以将目光微移,移至那昏迷不醒的人身上。那望定的又一刹那,女子恍惚间再度产生了一些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在某个地方某个时辰在同样的马车里见到同样昏迷不醒的人。
像从前的从前,有一位少年郎受了惊吓,同样也是在落雪的时节,在前行的马车里,昏迷不醒的少年郎紧紧牵着她的手,紧得像初生时便系在手臂间的长生缕。
从前,
少年郎对着她拍了拍胸脯说,会陪她去找父亲。
从前,
少年郎还说,他再也不伤害谁了。
从前,
少年郎抱着她保证说,他会送自己离开。
“那个人……”
她如是想,清秀的细眉微挑,看着那已被擦去热汗却仍旧昏迷着
的男儿在心底借以问候,“悠悠岁月,已过几载,你还好吗?”
她望着窗外的飞雪伴阳,不禁感叹:真真像一幅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