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气得?发颤,略一失衡,从轿顶倒向?雪地的时候,一只劲臂将她稳稳扶住,一触即离。
“既无?证据,那么臣,不妨为?娘娘回忆一番。”
顾昔潮声色冰冷如霜,唯独握住纸人的手尚有一丝温热:
“你可还记得?孟茹,被丈夫毒杀的那位娘子。”
“她是中?毒而死,一身尸斑呈鲜红色,皮肤大片青紫,四肢僵硬,几不可动。”
沈今鸾回忆起在周家见到的孟茹的魂魄,还有下葬时她的尸体。
无?论是魂魄还是尸体,她身上的尸斑泛着鲜红色,露出的手臂僵直垂落,尤其身子沉沉的,飘动困难,更?不能像她这般自如。
她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的魂魄苍白无?色,不见青紫,显然和孟茹的死相全然不一样?。
难道,她真?的不是被那一碗药毒死的?顾昔潮没对她下手?
沈今鸾冷静下来,瞥了一眼身旁冷眼相望的男人。
难得?在他这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到一丝难言的愤意。
当年,顾昔潮中?了她的毒计,远去北疆,自此杳无?音讯,顾氏党羽尽散,早在宫中?掀不起风浪。安插人在她身边下毒的可能,微乎其微。
况且,顾昔潮虽然杀人如麻,但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以他的为?人,就算他真?毒杀了她,此刻见到她逼问,只会以胜者姿态大方?承认,更?不屑于对她一缕孤魂这般扯谎。
“臣与?娘娘为?敌多?年,当初,臣并非全无?机会。”
顾昔潮的声音静如死水,道:
“若真?要动手,我?必是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地置你于死地。”
此一句唤起了沈今鸾久违的记忆。
当年沈顾二家朝堂相争,动魄惊心,曾被顾氏一党压制的苦痛卷土重来。
而此时此刻,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顾昔潮已是穷途落魄。尤其,她注意到,他的面庞血色全无?,隐在袖下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不禁扬了扬唇角。
这一回,她手里可是有唯一的解药,可拿捏顾昔潮的命门。
“顾大将军莫要动气,免得?气急攻心,毒性又?要发作?了。”
沈今鸾笑意盈盈,满是正气地道:
“能给你解毒的那个人我?方?才?已经?帮你杀了。”
顾昔潮抬眸,目中?讽意昭然:
“你这一路是早就算计好了。十年不见,我?未杀你,皇后娘娘仍是想要杀我?么?”
“既是误会一场。”
她轻抚了一下鬓发,扬眉道,“我?自然也不忍看着将军毒发受苦。”
纸人飘动的袖口一触及他泛青的唇角。顾昔潮猛然侧身避开,微一趔趄,屈膝以雁翎刀拄地才?勉强维持身形。
沈今鸾收了手,神情自若地道:
“我?杀人前,可是好好审问了一番,才?得?知解毒的秘方?。”
“这天底下,如今就我?知道如何解毒。我?愿不计前嫌救你一命,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小忙。”
说来可笑,他的至亲千方?百计给他下的剧毒,到头来却只有她这一仇家来解。顾昔潮的境遇,与?她也是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