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婆这时也过来劝明洛:“听阿娘一句,儿就该趁着颜色尚好嫁个人,日后多少有个去处……”
便是做妾,也不是不行的。
明洛尽管并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道对女性的逼迫,但更不会拧着脖子去拂逆两位老人的苦心和好意。
“儿唯有一求,请阿耶阿娘务必允许。”
“阿耶晓得儿的心意,只是寻常家儿郎哪能轻易入赘……”
明洛轻叹道:“哪里需得入赘……不过是求阿耶打听好其家庭和心性,断不能是什么长子,这样等爷娘需要儿来侍候了,还能将你们接来照顾,若是个无父无母的也未尝不可,索性住一块就是。”
隋末乱世,平民百姓家的,不是死在了做徭役的房屋宫殿中,就是倒在了三征高句丽的崎岖山路上。
能有多少齐整人家,父母双全?
明洛这要求,委实挺脚踏实地。
胡阿婆听得暖溶,还是忍不住落泪道:“儿还年青,爷娘给你多调理几年,必能生子的。”
“这个不管,日后再说。请阿耶务必仔细看好,儿其他无求。”
明洛十分娴熟地轻轻磕了个头,便站起身来。
“依儿所说。”
次日明洛在宋郎中的药馆给一个相熟的大娘换好膏药,便见阿耶拎着两匹绢帛回来了,看神情比昨儿好上不少。
“可惜她家几个儿郎都许了亲……”
宋郎中看着那大娘离去的背影,小声念叨着,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操心明洛的去处。
明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殷勤地接过绢帛。
“今儿见了判司,刚巧刘公在,他识得某,不光给了赏赐,且许某带几个人都成。”
一匹帛等于半贯钱,就是五百文。
明洛早便适应了这个白银尚未流通的世道,只好奇问:“刘公是谁?名什么?”
一般能被称作公的都是大官,或许她听过呢。
果然,宋郎中的回答完全没有令她失望:“刘公名讳文静,儿莫瞎喊。”
明洛呼吸滞了一瞬,又多看了眼放在桌台上的绢帛,敢情自己寻的父母还和凌烟阁上的大佬有过交集?
“别看了,领回来自是要花用的,一匹家中给你娘存着,另一匹去换药换钱,午后同阿耶去西市。”
“儿晓得的。”
陈家八郎不过来药馆做了两个月的学徒,如何肯随军去送死,当即便要下跪稽首。
左右这药馆也得关门,自家婆娘和陈八郎是肯定撑不起来的。
“阿耶,其实该收他束脩。”
明洛看着陈八郎离去的身影小声嘀咕。她也教了这个小郎君好些现代医理知识呢,虽然都是理论上的……
谁料宋郎中板起了脸,立刻训道:“阿洛你万般都好,就是太看重财货。这陈家与某是旧识,当初拜师也送了猪肉和干菜过来,怎能再三讨要?况且真计较起来,也是某被大军征召,不能再教之故,同他有何干系?”
明洛赶紧垂下了脑袋,乖乖听训。
要知道她之所以连命都能舍下愿意跟去做随军医师,第一信得过天策上将的实力,第二也是担心她这爹有个好歹。
要知道她可不是累赘,光是勉强识字这条就足够令宋郎中刮目相看了,且不说那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完整现代医学理论,就凭外伤的处理包扎,也值得宋郎中带她同去。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或者说是千挑万选的好人家。
明洛半点不想宋郎中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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