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威尔士亲王点了点头,他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勒妮公主婚后也会长居布列塔尼,一个常年身在海外的王后即便身份尊贵、位高权重也不会像他母亲一样深刻地影响着国内的政局,他们的核心利益是一致的,亚瑟一世清了清嗓子,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掌玺大臣忽然匆忙地推开门,“有一封信,陛下。”
他喘着气,“是约克公爵寄给您的。”
“亨利?”
亚瑟一怔,他接过信,一边拆一边忖思着约克公爵到底给他写了什么,然而裁开信后,他看到的只有三个单词,“bewareofdr”
。
威尔士亲王注意到父亲脸色剧变,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对托马斯·克伦威尔道:“召集军队,封锁陆路和海路,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和离开伦敦,尤其是温莎方向,爱德华,你跟我一起去换盔甲,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寸步不离。”
“好,父亲。”
虽然不解,但服从父亲的命令几乎是他的本能,在等待仆人送来盔甲的过程中,他捏着那封信,急促地喘着气。
信中的字迹不是约克公爵的,他知道是谁,他也知道她想要提醒他什么,这是一场叛乱,一场试图更易宗教改革的暴动,而叛乱的主使者敢于将起事的地点定在伦敦市郊的温莎,显然是笃定她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行动也不会轻易招致怀疑,因为没有人会认为她会发起反叛。
是凯瑟琳,背叛他的人是凯瑟琳。
爱人
1526年初,一个平静的冬夜,国王忽然下令封锁伦敦,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时向温莎方向派遣重兵,天明之后所有前往温莎的马车都被拦截,随即像江水汇流一般流入大海般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约克公爵也是想要前往温莎的贵族之一,但他发现他出行的马车都被破坏,而马匹也各个萎靡不振,心急如焚的他想要在外借马,却被告知约克公爵夫人不允许他出去。“谁是这里的主人?”
他来到约克公爵夫人的房间,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我想这座宅子姓都铎,而不是博林。”
“您并不敢说出一定要在今天前往温莎的理由。”
约克公爵夫人说,她放下手里的书,来到约克公爵面前,那一颦一笑仍然迷人,约克公爵却只油然而生一股无能为力的颓然,“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家庆祝伊丽莎白的生日呢?我需要丈夫,她也需要父亲。”
在得知约克公爵没有前往温莎后,亚瑟一世的心就放下一半:“王后和公主呢?”
他问,威尔士亲王在听到他提起母亲和妹妹后便脸色煞白,但现在没有人留意王储的神情,“她们在格林尼治宫,她们和温莎的叛党并没有联系。”
“她们不必和他们联系。”
亚瑟轻声说,他随即翻身上马,“去格林尼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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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尼治宫位于泰晤士河南岸,起初是亨利四世之子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所建,后来他将这里送给凯瑟琳作为夏季行宫,凯瑟琳便在这里建造了西班牙风格的浴室和礼拜堂,玛丽也经常和母亲一起来此居住。“王后在祈祷。”
来到格林尼治宫后,仆人对他们说,他顿住脚步,而后再度迈上台阶,“我等她祈祷完。”
他来到了祈祷室外,圣母像前,凯瑟琳正微伏着身体虔诚祈祷,他已经很久不见她如此虔诚恭敬的样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她刚来到英格兰时,还是梦境之中?
她一直在专心祈祷,亚瑟不确定她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也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到凯瑟琳坐起身体:“你不应该将敛财的手伸向修道院。”
她说,她虽然开口,却并没有回头,“那是他们在过去数个世纪中积攒的合法财富,况且国库并不缺钱。”
“我并非为了我个人的贪欲。”
他回答道,“这些财富不能被聚敛,他们应该流入市场,让无形的手操纵它们的去向,未来的数个世纪,这才是真正能够增加财富的方法。”
“你不应该在这个过程中滥杀无辜。”
她又道,“修士和修女没有任何过错,却要被驱赶出修道院,由上帝的仆人变为真正的仆人,同时忠于上帝和国王并不是错误。”
“这是必要的代价。”
他再次回答,“在时代的洪流下,没有人能不付出代价,否则历史会让他们付出真正的代价。”
“我不接受这样的代价。”
她仍然背对着他,“你已化身魔鬼,而我仍向往天堂。”
“所以你选择背叛我。”
他握紧了拳头,“你想要亨利做国王。”
“你误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而已,总有有人承担发起叛乱的代价,我用王冠诱惑他,他飘飘然地相信,如无意外,他将以头颅成就我和我的女儿。”
“你打算让玛丽做女王?”
“是啊,她会是天主教的女王。”
“那爱德华呢,你打算如何安排他?还有那不勒斯,我们花费了那样大的代价。”
“爱德华承担不了王冠的重量,我们都心知肚明,至于那不勒斯,玛丽的继承权来源于我,她能做那不勒斯的女王,我当然也能做。”
她终于转过身,与亚瑟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仍然是那样地坚定温和,这样的熟悉反而令他更加鼻酸,“好了,不要再纠结于一个已经被挫败的阴谋了,是你曾经告诉我,如果你给不了我我应有的东西,我就要自己替自己争取来,过去二十四年,你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以至于这样的决心从无用武之地,如果有一天英格兰需要我来捍卫,我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剑,我只是没有想到是你挡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