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东连接数日的大雨,天阴雨湿,空气净澈清新,地上泥泞却不难行。樱桃湾为商贾旅人集散之地,江面船行如织,热闹不减。码头许多人在冒雨装卸货物,忽然雨势转大,似盆泼而下,一时众人俱四散躲避,或钻入船舱,或寄人屋檐。最好的躲雨地点当属江边不远处的四海楼。
四海楼有接纳五湖四海的宾客之意,酒楼雅致,醇酒美姬,江景美食,且价格公道,服务一流。商人多金,旅人多闲情逸致,对该楼趋之如骛。
今日的四海楼与众不同,居然在这留客的雨天谢绝纳客。
“既开门揖客,为何不接待我等,难道我们的钱就不是钱么?”
酒楼外停留了许多车马,被挡在门外的人群有人出声质问。
四海楼掌柜是个寻常商人,脑肥肚圆,举止臃肿,他带着伙计在门口挡着来客,却团团作揖告罪:“客官海涵,鄙店已被贵客包下,贵客不喜喧哗,小人也实属无奈。”
“谁人如此奢华?这落雨天时,独占一楼,也太过不近人情。”
门外的客人们诧异道。他们透过敞开的店门外里望去,见到十数个带刀侍卫,神情凛然地静坐守候,显然楼上客人真是来头不小。
“有钱了不起啊,我也有钱,我出双倍价钱包下酒楼。”
有豪客怒道。雨势磅礴,的确是需要找地方暂避。
四海楼掌柜苦笑道:“客官息怒,若是钱银还好办,只是楼上的客
人实乃严知府家的公子,刚从蜀山学剑归来,在鄙店盘桓两日。”
众人一听原来人家不仅有钱,还黑白两道通吃,都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冒雨离去。掌柜刚松了口气,忽觉眼前一晃,香风掠过,沁人心脾。一个长发绿衫的高挑女子已进到店里,她容貌极美,神情却冷若冰霜,她就是端木鱼。
“大胆!你这女子怎如此轻撞,速速退去。”
那些侍卫也看出端木鱼的武功非凡,团团围了上来。
端木鱼傲然而立,冷冷道:“天下之大,没有本姑娘去不得的地方。”
“再不离开,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众侍卫拔刀出鞘。手势一致,步履相同,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
端木鱼不用兵刃,双手挽髻,七星锥往秀发上一插,淡淡说道:“来啊。”
寒光闪烁,利器破风声响起,十数把大刀从四面八方向端木鱼袭来。端木鱼罗衫飘飞,身似游鱼,姿态曼妙,与他们战到一起。她冰火功已百尺竿头,又进一步,但却没有使用内功,仅凭飘逸的轻功和奇妙的掌法,就让侍卫们招架不暇。
屋外雨落急骤,屋内刀光剑影,店掌柜吓得肥脸直冒冷汗,但内院却探出一个可爱小女孩,她兴奋地看着酣战的端木鱼和侍卫们,眼中满是羡慕向往。
这时,一个小叫花子突然跨进门来,坐在门槛上看热闹。店掌柜对小女孩打手势,让她回内院。小女孩却不理他,店
掌柜气得直跺脚,见那小叫花没有离去的意思,更加气恼,对他喝道:“喂,今天不做生意,没有残羹剩饭,你快去别处。”
小叫花嘿嘿笑道:“这大雨天您反正也没客人,就发发善心让小叫花躲躲雨吧。”
店掌柜如何肯依,用脚推他道:“快去别处。别弄脏了我的门面!”
“爹!这大雨天的,你就别赶他嘛。他身体那么单薄,别淋雨生病了。”
小女孩见店掌柜驱赶小叫花,却走出来劝道。
“小雨,你怎么出来了,刀剑无眼,一会伤到可怎么办。”
店掌柜急道。
小女孩小雨见到刀剑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说道:“你别赶他,我就回去。”
“别别。这打架可比看戏好玩多了!你在这看,我到外面看。”
小叫花说着,就起身走到门外,退到对面屋檐下。只是雨势很大,与站在雨中无异。
小雨见这小叫花说的有趣,不由仔细打量他。见他身材瘦弱,衣衫褴褛,蓬头垢脸,但轮廓线条非常好看,雨水冲淡脸上污迹后,露出长长一条伤疤,伤口初愈,有一点点吓人。
端木鱼无心纠缠,娇叱道:“退下吧。”
身影划过,传来一片痛呼声,侍卫们刀剑落地,握着被冻得发紫的手腕,面面相觑。端木鱼旁若无人地挑位置坐下,喊道:“饭菜速速上来,若有怠慢,烧了你的店!”
店掌柜当然不会当她自言自语,见侍卫们上楼后尚无回话,
忙吩咐小二好生伺候。自己又去催促女儿回后院。
小雨见热闹散去,正要唤那小叫花进来,却哪还见他的影子。她悻悻然退回后院。为了店面的宽敞,后院并不大,三两盆栽,一口水井,一个一架,一目了然。小雨撑着伞从雨中快速穿过,依然被溅湿了衣裙,忽然,后面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