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的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时疫过后惦记家中,这样的理由太后也反对不了,命人在贵嫔份例之外多多加了礼品赏赐,加得比贤妃归宁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刚刚亮,我的轿辇便自丹阳门出了太极宫,一路逶迤向建在长安东城的国公府行去。因为此时我尚在侧三品的贵嫔位份,所以陪宁宫妃魏贵嫔所乘的轿辇,只与我错了小半个身子并驾而行,后面是辛才人的轿辇。
所行皆是官道,常修常整,甚是平稳,轿行也不快,隔着帘子,魏贵嫔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些宫中琐事,忽听“哎呦”
一声,便觉有东西撞上了我的轿子,撞得我在轿中一歪身。
“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也能摔跤的吗?”
魏贵嫔的丫头海螺训斥轿夫。
“怎么了?”
我在轿中问道。
“回小姐,魏贵嫔的轿夫不小心滑了一下,刚才是贵嫔的轿杆碰到了您的。小姐没事吧?”
孟岐山是爹的贴身侍卫,为了今日归宁,特被我爹派来相护送。
“我没事儿,看看贵嫔娘娘可有事。”
我道。
“已经问过了,贵嫔娘娘没伤着。”
孟岐山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手矫健若斑豹,是我爹最信任也最欣赏的战士,自虎骑营亲自挑来带在身边已有四五年,我们也算相熟。
我不再言语,只听着外面的动静。
魏贵嫔是个性子宽厚的人,身边的丫头海螺却是个急脾气,认准了轿夫不精心,碰着了她家娘娘,不依不饶。
“小螺,本宫并未怎样,还是快些走吧,今日是贤妃娘娘归宁的日子,你别在这里吵闹,坏了规矩。”
魏贵嫔打起轿帘,同海螺道。
“娘娘就是太宽厚了,纵得这些懒家伙一个也不上心伺候,不过踩了一个小小的花蛤皮子就摔了一脚,这样的东西咱们在家时哪天不踩碎十个八个,也没见谁摔了。”
海螺气不忿,捡了个蛤皮子给魏贵嫔看。
我自轿子里打起帘子,瞧着魏贵嫔白皙的手上多了一只花蛤的半扇皮壳。她大概觉得上面的花纹不丑,只是拿着瞧个不住。
一个小小的意外过后,归宁队伍继续前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听见轿外孟岐山道:“小姐,咱们到了。”
按照皇帝的降罪旨意,我爹此时尚在禁足中,所以领着众人出门迎接我的是大哥江东、二哥江冬,还有三哥江江、四姐江支。因为皇帝到莲业寺礼佛,四姐夫跟去了,打头几个人后面便是大嫂,手上领着我可爱的牙牙,他旁边是挺着肚子的二嫂,在侍女的搀扶下就要行礼,口称:“参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归来宁安。”
“嫂嫂快起来。”
我一手扶住孕妇二嫂,一手拉过牙牙。
“给魏贵嫔、辛才人请安,二位贵主伴宁随安。”
众人又跪。
魏贵嫔忙拉住我二嫂,不让跪下。辛才人机敏,拉了大嫂并拎着牙牙:“这是国公长孙吧?生得这样漂亮英武,怪不得贤妃娘娘总是提起。”
大哥大嫂忙谢,便向里让众人。
“微微。”
众人向里去,四姐自人群中跳出来,携了我的手,“快让姐姐瞧瞧,你好像瘦了,也高了呢。”
我心道——这位“酱汁”
宝宝,我都十六了,还长个啊?还有,你当着后宫两位妃嫔说我瘦了,怎么着,被人家皇宫里的人虐待了呗。
左瞧右瞧四姐,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忽然现这女子好像胖了好多啊,嫁人一年时间,简直从一根葱变成了一个瓜嘛。怪不得看我瘦了,你拿你自己和我比,自是瘦了。
“宫中多日时疫,贤妃娘娘劳心劳力照顾各宫,自是清减了,太后皇上也心疼得了不得,每日人参肉桂地送进鹿柴,只是御医们说,补可补,只不能太快,怕春日燥热,生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