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衍打开饭盒,“记得跟老板商量取钢钉的事儿,手术费你不用管,我先垫着。”
“我真怕我还不上啊,这都多少了,得有两三万了吧”
项西叹了口气。
“没事儿,”
程博衍不急不慢地说,“还不上可以”
“别别别别别卖我那个坠子,”
项西赶紧摆摆手,“我肯定能还上。”
程博衍看着他笑了笑“加油。”
走出医院的时候项西回头看了看,他以前对医院没好感,生老病死,这地方聚集了无数人的一生。
好人也会死,坏人也能活。
不过现在医院对于他来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新的一页,还有程博衍。
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严格来说是很糟。
这两晚上一直睡不踏实,反复地想着大健往他脸上扫的那几眼,其实他虽然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但还是不得不鼓起勇气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现实。
就算给大健捂个口罩,他估计看几眼也差不多能认出来了。
早上起床洗脸的时候他总是胡乱擦几下就走人,今天有些迷糊,对着镜子多看了两眼,于是更是已经确定,大健认出了他。
店里干活儿很累,总出汗,他干活的时候都没贴创可贴,但对着镜子时,眼角下方那块明显比旁边皮肤要浅的痕迹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天他口罩捂得很严实,但是他拿一毛一巾遮住了自己半张脸,那块浅色的皮肤还是露出了一多半。
大健认出他了。
一妈一个一逼一的现在大健这种脑残晚期居然都学会了不动声色,真是飞一般的进步,应该给他个火箭进步奖。
项西觉得挺无力的,靠在厕所的墙边很长时间都没缓过劲来。
尽管这是他心里一直存在仅仅是不敢相信的答案,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平叔知道他在哪里了,这两天没有动静,也许只是在暗里观察他。
知道他在这家店打工,知道他每天中午会往两个地方送餐。
但不一定知道他住在哪里。
每天晚上他收拾完把店门关了之后,都从后门走,因为后门的小胡同能直接抄近路到公车站。
一上午他都在琢磨这些事,该怎么办。
他没有跟方寅说,他不确定这样的事对方寅来说是会帮他的忙还是会更兴奋,他也没跟程博衍说。
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在程博衍眼里是一个永远都一身麻烦的小混混。
他甚至不愿意跟老板说不干了,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他希望能留在这里工作,哪怕是这种又热又累还脏的工作,
他也不想放弃。
从医院回店里,一路他都紧张地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还有,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拐上砂锅饭那条老街时,他的手机响了。
项西犹豫了一下,把小电瓶靠到路边停下,拿出电话看到显示的名字是4,这是方寅的电话,他存电话的时候存不明白名字,除了程博衍,老板和方寅的电话都是用数字代替了名字。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了方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的声音“小展,你在哪里”
“还在路上。”
项西给了个不确定的回答。
“你看你是不是先不要回来,”
方寅说,“店里来了两个人,你刚走一会儿就来了,现在饭吃完了也没走,看着不像好人,有赵家窑的气质,是不是来找你的”
项西不知道这个赵家窑气质是什么鬼气质,但这一瞬间他还是感谢方寅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还有别人吗”
项西问。
“没看到,我现在在对街的一奶一茶店里坐着呢,”
方寅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别来找我,”
项西知道这种时候谁跟自己在一起,谁就得一块儿遭殃,“没什么事儿你就走吧。”
“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