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怕她难过伤心。
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也在抖。
姜道蕴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在她眼里乖戾不驯的儿子曾经为她哭过多少回,他跌跌撞撞长大,别人觉得他蛮横鲁莽,可那只是少年为自己的软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披上盔甲就可以无坚不摧,就可以挡在他们的面前保护她和阿爹不再经受风雨。
可这世上的无坚不摧哪个不是经历千辛万苦千磨万炼?
这世间最坚硬的百炼钢不也是经历了反反复复的千锤百炼才能锻造成无坚不摧的模样吗?
“悦悦……”
她太久不曾说话,倒让姜道蕴更加揪紧了心,她目光犹豫地看着她。
云葭感觉到了姜道蕴的注视,她眼睫微动,掀起眼帘的那一刻也终于从她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她抬头,直视着坐在正对面的姜道蕴,与她温声说道“为刚才的事先与您说声抱歉,回头等阿琅回来,我会罚他。”
话到这,云葭稍顿,又同她说“您若觉得犹不解气,回头我再带他去袁家与您赔礼道歉,您觉得这样可好?”
姜道蕴听她这样说,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是生气也是委屈,但打也打了,她也后悔,母子关系本来就够僵了,再要他赔礼道歉,恐怕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恶劣。
“不用了,他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有不妥之处。”
“不管如何,我刚刚也不该那样打他。”
姜道蕴柳眉微蹙,低下声音,手中帕子缠绕在指尖,她心中总觉得云葭这话有些过于客气了,客气倒让人觉得疏离。
是她多虑了吗?
姜道蕴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云葭,可云葭那张漂亮温和脸上的神色一如旧日,反让人什么都看不出,她便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她又跟云葭说“回头等他回来,你帮我与他说一声,我并非有意,让他别怪我。”
她说着说着又长叹了口气。
云葭点点头,见姜道蕴依旧有些不自在,便主动提起刚才的事“您刚才说要带我们走?”
听她主动说起这事,姜道蕴无端松了口气,像是卸了一身重重的包袱。
“是。”
她也敛了自己的情绪,拧眉与云葭说起今日所来的正事,“你爹这次怕是要出事,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惩戒他,以免你们跟着出事,你跟阿琅还是跟我去袁家。”
她说到这,以免云葭担心又宽慰她道,“我跟你袁叔叔也说过,你袁叔叔很欢迎你们过去。”
“跟你去袁家?”
云葭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前世没有过的事,又或许有过,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深陷于昏迷之中,对此并不知情。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也不是真的一点都无迹可寻,她记得自己醒来之后父亲和阿琅都变得异常沉默,两人像是大吵过一架,阿琅的眼睛还有些红,父亲则像是变得颓废了许多。
她那时天真地以为父亲和阿琅是因为她忽然晕倒才会如此,只温言让他们宽心。
那会父亲看着她几次张口又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