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还带着情绪崩溃后的眼泪,但此刻神情却那样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已经彻底宣泄完的死水。
吊在头顶的尸体正一滴一滴往下落着血,有的落在她额头,有的落在她肩膀,月光洒落下来,将这棵树和方玉的影子拖得极长。
这样可怖的场景,竟然一时之间也显得静谧。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已然不再装的方淮曳面容复杂。
她背着手仰头,与陶瓷面具对视,心底竟然也多了几分疲乏。
这个故事越往下挖,便只令人觉得越发沉重难以忍受。
哪怕她是方玉嘴里,可能被老娭毑利用到死的那一个,却也能感受到方玉此刻的仓皇无助。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在产生细细密密的痛。
痛意惊醒了她,等她回过神时方玉已经软软的倒在了香樟树下。
方之翠的手正慢条斯理的放下。
“玉姨不是一个会轻易寻死的人,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还不如好好睡几个小时。反正今晚缺她一个守孝的也没事,大不了和粤娭毑说她累垮了,需要休息。”
“方之翠,你都听到了。”
方淮曳轻声说:“想要我死的人是老娭毑。她想复活她姐姐。”
“我听到了,”
方之翠颔首,“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
方淮曳说:“我知道了她的目的,可我不知道她的手段是什么,和这场葬礼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都是被动的,只能选择接招。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了。”
方之翠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回答:“好,那我们等等明天吧。”
人都快入土了,总该要有个了结了。
断桥
农历五月十六,宜出殡下葬。
方淮曳和方之翠将方玉送回去之后一整夜都没睡。
方淮曳坐在道场的椅子上,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戏台子上的花鼓戏和夜歌持续了一整晚,临到五点,头蒙蒙亮的时候法师便已经开始在堂内念起经来。
明明往日里都觉得很嘈杂的声响,她在这儿听了一整夜竟然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