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也有十多年没有见到父母,更是下定决心,搂住善桐喃喃地道,&ldo;你们姐弟,最好是都在我跟前,嫁也不许出省。免得一别就是经年,要见一面,都和登天一样难!&rdo;善桐却哪里在意这个,她嘻嘻地笑了,搂住母亲的脖子轻声道,&ldo;那个诸公子,祖母问了他好几句呢,竟似乎要更留意他多些。&rdo;王氏就是一怔,拍抚女儿脊背的手一下就住了,她略带惊异地道,&ldo;你祖母竟是更看重诸家的那个少爷?&rdo;要说今天见到的四个少年,其实善桐还是对诸燕生最有好感,毕竟他人又和气,长相又斯文,对自己也亲切得很。她有些不服气地道,&ldo;听德宝哥说,他父亲也是在江南做总兵的呢,就是小四房大爷手底下数得着的那种总兵。&rdo;&ldo;说了多少次了,那叫实权总兵……虽然官职不太打眼,却是极紧要的职位。&rdo;王氏不禁一笑,她漫不经心地思忖了一会,眉头越来越紧,旋又自失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人都没有见过,不论是老太太还是自己,想头都只是想头而已……她就催促善桐,&ldo;好了,回去睡吧,这都多早晚了。你还腻歪在这,明早又起不来。&rdo;善桐也知道母亲说得对,她依依不舍地嗯了一声,披上外衣出了堂屋,却正好和大椿擦肩而过,便随口招呼了一声,&ldo;大椿姐,去哪儿啊?&rdo;大椿身形一顿,慢了片刻才笑道,&ldo;给二姨娘打水洗漱呢。&rdo;见善桐并不在意,一蹦一跳地进了后院,她才加快脚步进了倒座抱厦,凑到二姨娘身边轻声道,&ldo;梧哥说了,他没有事,人到半道就被拎回来了。&rdo;二姨娘正抱着腿在炕边出神,听到大椿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见大椿欲言又止,她精致的脸上掠过了一线阴云,几乎是咬着牙道,&ldo;怎么,我们三少爷又给你脸色瞧了?&rdo;大椿虽没说话,但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二姨娘气得柳眉倒竖,啪地一声狠狠拍了炕桌一下,声音才一高‐‐望了墙角一眼,又低了下来,&ldo;说他聪明,聪明在哪?读书都读傻了!谁对他好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上赶着贴正房的冷屁股,这种事也要抢在前头去做!平时我动弹一下他说我不安份,如今到他头上他忘记这句话了,榆哥是个傻的,他要比榆哥更傻‐‐&rdo;她说到气头上,不禁拉着大椿问,&ldo;他才十一岁,去和人家二十几岁的混混捣蛋,不是去垫踹窝的,难道还是去调兵遣将的?你说我这话难道不是正理?&rdo;见大椿无言以对,她哼了一声,气哼哼地道,&ldo;说,他又怎么回你了?&rdo;&ldo;梧哥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姨娘更清楚得多。请……&rdo;大椿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二姨娘非得大发光火,一咬牙话却还是出了口,&ldo;请姨娘以后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的事用不着姨娘操心,让姨娘没事多做针线,少出屋子……&rdo;二姨娘果然气得满脸通红,白玫瑰变作了一朵红玫瑰。她咬着牙关狠狠地跺了跺脚,耳边又听得大椿小心翼翼地道,&ldo;还说,还说姨娘的身份摆在这,请姨娘自重身份,别老和太太使性子,太太身份尊贵……姨娘得罪不起……&rdo;倒座抱厦里就又响起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这声响虽然被厚重的门窗遮掩,但到底还有一点动静传到了厢房,梧哥抬起眼来,纳闷地望了窗外一眼,又站起身子掀开门帘,撩了对门一眼。虽然时间还并不太晚,但对门楠哥的房间已经上了门板,被门板一遮掩,里间影影绰绰的说话声,就只传出了一点话影子来。他偏着头想了想,又自微微一笑,放下门帘坐回桌前,又打开书本,全神贯注地阅读起来,时不时还低吟出声,喃喃地念诵起了经义。严严实实的门板后头,楠哥隐约听到了梧哥嘟嘟囔囔的读书声,越发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略带央求地望着大姨娘,轻声道,&ldo;姨娘,我还有功课呢‐‐&rdo;大姨娘面沉似水,全没有平日里的柔和,她白了楠哥一眼,&ldo;不许去!成天到晚就只知道读书……下回有这样的事,人家来喊,你一定要去,决不能借口读书逃回家来‐‐知道了没有‐‐&rdo;西厢内各自压了声音热闹非凡,东厢里,榆哥却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头的积木,眼看着垒起了一座瓦房,他不由欣喜一笑,又看了看窗边的沙漏,便又小心翼翼地将积木放到了炕桌一角,扭头吹熄了油灯,翻身躺倒被褥一拉,没有多久,漆黑的屋里就传出了淡淡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