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那女人找到了!”
温画缇吓住,寻声后望,有个士兵从后面的客栈跑出来,手里还拎着血淋淋的东西。
起先温画缇还没看出那东西是什么,直到跑近了,她嗅到血腥味,又看见长长垂下的乌发,肠胃骤然抽搐,是人头!她急忙捂住萝萝的眼,不再往后看,那独眼将军突然哈哈大笑:“杀了?真杀了?”
寂静的黑夜,毛骨悚然,笑声自她背后而来。
人头倏地被人甩在地上,独眼跳下马看了看:“果然是她,死了就好。客栈里抓到的?”
“对,那女人还躲在柜里。起身抓的时候没发现,后面小的又扫,才抓到人了。”
他们还在大声说话,温画缇冷汗流了满背。这些人显然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命于他们而言微不足道。
既然他们杀死了那个女人,那么能否放过她心乱哄哄,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刻,独眼的目光便停留她身上。
他在盯着她的脸。
温画缇不寒而栗,突然抱紧萝萝,害怕地跪下:“求大人饶命,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出去绝不多说半个字!我家就在山脚,家里只剩下年迈的老母,阿娘还等着我回家照顾!”
即便她垂下头,却仍然察觉头顶的目光很着烈,没有移开半分。那独眼突然跳上马,大手一挥:“给我带走!”
立马就有士兵来抓她。
温画缇知道躲不过,拼命挣扎,故意落下一支发簪在雪地,幸亏天黑也没人留意。最终她和萝萝难逃一劫,还是被他们强行带走。
她被抓到了兵营。
这一片兵营很简陋,就搭在伊水县城郊。兵营的不远处是黑野林,堆满草垛子。一阵凉风飕飕吹来,孤坟唱野。
这里没什么光亮,只有西北角的帐篷在点篝火,几个火头军围住大锅,烹煮米粥。伊水县她记得伊水县前不久被屠城了,那么能建在郊外的兵营,也只剩下叛军。
他们是暴乱的叛军。
清晰意识到这点后,温画缇猜到自己多半是没活路了,连萝萝,都要一块跟她葬身此处。可是她不想死,只要活着一口气,她就还抱生还的希望。
独眼把她带进帐篷。
帐篷内烧着炭火,很暖和,独眼进来便褪下了盔甲。
她抱着孩子僵硬而站,看他拿起火炉上的铁壶,倒了盏热茶递过来。甚至脸上还露出笑容:“小娘子,我不是歹人,不用这么怕我。”
嗜血魔头的叛军,不怕他怕谁?
温画缇接过茶,却微微侧开脸:“大人,我们是穷苦人家,我娘还等着我和孩子回家”
独眼盯着她的脸,又把目光移向她怀里的萝萝,“这是你的孩子?”
温画缇点了点头,把脸侧得更开。
这个人如狼似虎地看她,就像要吃了她。他没杀她,到底什么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只盼着长岁能发现信物,赶紧找到这儿来。
独眼用手抬起她的脸,像观赏什么美物似的,仔仔细细地看。他突然开口:“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你是哪里人士?”
她没吭声。
独眼又看了一会儿,手背缓缓摩挲她的脸。温画缇简直毛骨悚然,抱着萝萝后退一步。他在这时摸向她的手:“小娘子,不然就跟了我?你的孩子,我替你送回娘家”
温画缇头皮发麻,想抽回手却想起这个独眼是叛军头子,杀人无数,万一惹恼他小命不保可是她又极其不愿,十分害怕。
就在这一刻,帐篷外突然有人喊:“表哥——”
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耳熟。
不待她忆起声音的主人是谁,女人已经得到独眼的允许进来了。四目相对的剎那,温画缇瞪大了眼睛——董玉眉!
董玉眉唇边的笑容凝固,僵在原地,仿佛看见鬼了般,突然跑到独眼身后尖叫:“啊啊啊,表哥!这是人是鬼!她不是死了吗!”
是了,她的确已经死去,卫遥都把她的尸骨下葬了。
可是在她与董玉眉撞面的这刻,一切都没了,偌大的阴霾覆上双眼。彼时萝萝也被董玉眉的尖叫吓到,开始嚎啕大哭。
她抱着孩子想走,却被门口的守卫层层拦截。独眼把董玉眉从身后拉出,突然大笑:“不是鬼,是我路上捡回来的活人!怎么了,你俩认识?我就说她眼熟,你告诉我她是谁?”
温画缇捏紧手心。
落到这对表兄妹手上,这下绝没有好下场了。
她没有想到,董玉眉竟会与乱军勾结。董玉眉喊他表兄温画缇骤然想起,她的确有霍氏的表兄。难道此人就是霍成定?
“不是鬼?”
董玉眉被自己笑到,突然肃了神,脸色渐沉。董玉眉的眸中勾出阴森的笑:“呦,我还当是什么人,表哥我跟你提过,这就是把我赶出范家的弟妹。这个女人心如蛇蝎,她和范家,都不是好东西!”
董玉眉得意地笑出声,“她现在落进我们手里,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明纸捅破了,温画缇就没什么好藏的。
眼下的局势很明了,她简直想仰天长恨,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竟要她临死前撞见这号人!这个人阴毒的很,新仇旧恨一块报,她还能有全尸吗?
就在温画缇无比悲惨的认定时,一直在打量她的霍成定突然出声:“我就寻思怎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弟妹。那么,她跟姓卫的还有些事?”
霍成定又琢磨到什么,突然大笑:“他新婚夜死了的妻子,竟然来到我手上,有意思!不是说都下葬了,死人还能从坟里蹦出来?天大的笑话,这狗贼也有被骗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