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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边学艺一边在青楼里给别的娘子当婢女,终于熬到了十六岁那年,我与祁芙都可出来接客。那时我们所在的青楼属于中等,来往都是些不得志的风雅文人,或者手中有些银两的小商人。我们心里也知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尽快遇到一个家境殷实的男人能将我们赎回去做个小妾。”
姜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可就在那个时候,白骅居然出现了。”
“白骅是谁?”
“白骅和我两一起长大的发小,年纪小了我们几岁。他阿娘早逝,阿耶在县里开了医馆又重新娶了一房正妻,于是一直将他寄居在乡下祖母家,他从小就依恋祁芙,与她的感情最是要好。我们被卖去青楼的时候,白骅已被他阿耶接回医馆学习医术。直到六年后我们才在长安重新相遇,那时他已在长安一所医馆里挂牌行医了,只是收入依然窘迫,凑不出什么钱来见祁芙。于是他只能写信央求祁芙偷偷出去见他,可祁芙却拒绝了,说自己对白骅只是姐弟之情,绝无男女之间的爱意,又在回信中劝他好好行医,以后大可找一个善良的女子为妻。白骅却执迷不悟,他执意想要得到祁芙的欢心,已到了每日都有三四封信的地步。可那时祁芙已和一名做大米生意的粮商交好,那粮商性格内向,尚未成婚,纳妾也只需要知会家中双亲一声就好。祁芙那些日子都在青楼中等对方的好消息。等来等去,半个月后那名粮商竟然意外身亡,紧接着祁芙又收到了白骅的信,说他不会允许任何男人插足在他们之间。”
“因此,白骅也许是害死那名粮商的凶手?”
红鹤怒道。
“我和祁芙当时都是这样想的,也曾将白骅的事告知于官府。可官府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将粮商的事定为是意外坠马。他们说粮商是在骑马去城外粮仓的路上烈马突然发狂坠崖的,那时白骅正在医馆行医呢。可是白骅本来就研习医术多年,给马下一点使之心智发狂的草药正是他擅长的事。”
姜莘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又接着说道:“白骅的信不间断每日都送进青楼,祁芙的性格也变得沉默,我问过她后来白骅信中还写过什么东西,她都不再回答我。一个月后,有南方的老鸨前来长安为自己青楼挑选小娘子,祁芙苦苦地央求着鸨母把自己卖去南方。”
“于是祁芙就来到了这里?”
红鹤说道:“那你又如何过来的?”
“祁芙在走之前求我不要把她的去向告知于白骅,她实在无法承受白骅这份扭曲的心意。我自然是答应了,可我答应之时完全没想到白骅的心智已经顽固到如此的地步。当他发现祁芙不在长安之后,就发了狂。起初他只是不断送信来打听祁芙下落,到后来他发现我什么都不会说,信中的内容就从央求变成了威胁与恐吓。我心知他已为了祁芙杀掉一人,他也会在情急之下杀害我。于是我也去央求鸨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她,最终鸨母因为害怕惹出人命才以一百两的价格把我卖出长安城。我被蜀地的一名鸨母买了去,再转手到了这里。这人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若不是他,祁芙早就嫁进殷实的粮商家里相夫教子了。”
姜莘大声哭泣道:“现在祁芙被杀,定然是这人搞的鬼。”
“那名白骅,他长成什么样子?”
红鹤递给姜莘一块干净的绢帕,又倒了一杯茶放进她手里。
“我在青楼时只见过他两三次,他长大之后的模样和孩童时差不多,皮肤白净,个头不高,身体比一般男人瘦弱,不过细眉细眼却是很斯文。没想到他小时候与祁芙要好,几乎形影不离,现在却对她下了毒手。”
“如果我让你再辨认一次,你可有把握认出白骅来。”
“时隔几年,兴许我是能认出的。”
姜莘她说罢,伸出手来抓住红鹤的衣袖:“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为祁芙报仇。”
第三卷第六章
“你觉得那白骅此刻在新会县里?”
“我觉得白骅此刻就在妙音坊中。”
乌云在天空散开,此刻只有零星小雨,红鹤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发现祁芙死后,不良人就已将整个妙音坊封掉,里面的一干人都不允许外出,我想无论凶手是不是他,都一定还在妙音坊中。毕竟在发生凶案后突然离开的那个人总会更引人注目的。”
巫柯转头看跟在身后跟着的牛舆:“因此你才要连夜带着姜莘去妙音坊辨人?”
“没错只要凶手是白骅,我们就能将他揪出来。”
红鹤骑在马上信心十足地说。
“不知公人何时能将凶手抓出来。我这里又进了老鼠,真是苦不堪言。”
月娘走来苦哈哈地行了个礼。
毛虎已将扣压在妙音坊中的男子们全数带到后花园的一处宽阔之地,方便让姜莘在近处辨认。数下来一共十二名龟公,三十名男客,排成四行站在一起。
“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你们已将我们扣了一个白天,眼看这天又黑了,难道我等就不用为生计奔波吗?”
人群中一名衣着看似富裕商人的中年男子呵道:“何时才能放我离开?”
另一位绿袍书生也高声附和:“这妙音坊发生凶案,关我们何事?昨夜我们都在房中,一觉醒来就不让人走了么?这妙音坊是登记纳税的官妓场所,我等来此消遣并不违法。”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发声。毛虎怒喝一声:“都闭嘴,再呱噪者我就将他先带回县衙牢狱中过一夜。”
红鹤回头向姜莘示意要她上前几步,女人头戴趿脚的长笼纱帽,在红鹤的示意下走了过来,有两名不良挑着明亮的灯笼引导着她仔细辨认每张面孔。从第一排开始到最后一排,足足花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