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埋怨侄儿不解风情,说几句好话哄哄能?怎的?女人?有时候争的就是那一口气!
徐建业婚前不也对她甜言蜜语如胶似漆,婚后才渐渐故态复萌,她不是也没招么?可叹王家尽出?些老实人?,不像这伯府,一家子?鬼灵精。
正扼腕时,婆子?过来悄悄说了几句。
王氏蹙眉,三丫头当了王妃还成天鬼鬼祟祟,没出?息。
既欣慰又有点惋惜,若馨姐儿如约嫁去王府,该是何等风光得意,出?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她是天生的衣架子?,派头足,可不会?像三丫头这般窝囊,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然而等听完徐宁汇报,王氏脸上顿时像吃了苍蝇,再笑不出?来,“你?说真的?”
徐宁怎么敢骗她,也没必要啊,“太太还是快找个郎中过来吧,最好是平时常走动的……”
王氏尖声道:“不行!”
如果真是有孕,这一来不就阖府皆知了?就算她能?令大夫保密,可馨姐儿院里人?多眼杂,总有个把走漏风声,那时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徐宁:……
也不能?放着?不管呀,难道等显怀才临时抱佛脚?
她婉转道:“或者太太到药铺子?里去求副落胎方子?。”
有则除弊,无则预防。虽说这一类的药多半对母体有所妨碍,可总比十月怀胎损伤小多了。
而且,就算文思远肯负起责任,这么带球逼婚也不是个好主意。文家虽是个落魄世族,族里也很有几口人?,徐馨大着?肚子?嫁过去顶容易被拿捏——虽说三贞九烈是束缚女性的枷锁,然而在这个时代?,不够自尊自爱确实会?陷入道德困境。
王氏一下子?老了十岁,眼角细纹清晰可见,此前她还能?强装乐观麻痹自己,馨姐儿是她生的,血管里必然有王家人?的骄傲,即便一时跟昏头跟人?私逃,她也会?设法保全贞操,不叫旁人?为她担心。
然而现实却?结结实实给了王氏一耳光,从她没事?人?般的态度,多半还是自愿——她的女儿,怎能?如此不顾廉耻?
有一刹那,王氏真恨不得像老爷说的,把徐馨送去尼庵当姑子?算了。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多少辛苦,就这么舍弃,不但对不起馨姐儿,也对不住她自己。
王氏深吸口气,“你?是个懂事?的,先别告诉旁人?,免得多生事端。”
怕她去静王面?前诋毁,又冷着脸道:“你们都是徐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知道轻重。”
徐宁心说她还没这么闲,齐恒也未必在乎——他连前未婚妻具体患什么隐疾都?懒得多问,可见眼里已经?没这个人?了。
而徐宁身为外嫁女也无意插手娘家事?务,帮徐馨带句话,算是成全往日姊妹情意,剩下的,让她们自个儿窝里乱去罢!
徐宁信步来到杜氏住的小跨院里,正经?宴会?姨娘不许上桌,但?厨房也不敢怠慢,另外拣了几样好菜专程送来院里,还配了饭后甜点和?佐餐的佳酿。
杜氏早已习惯这种日子?,看上去还挺怡然自乐。
徐宁却?有点不是滋味,早前她决定嫁去王家,打算找机会?把姨娘接到晋州去,母女俩和?乐融融的过日子?。现在当然不可能?了,徐家也不会?放人?。
在外,姨娘是她的掣肘,她不能?罔顾徐家;在内,她又是姨娘心中牵挂,为了这个,徐家也不敢太亏待杜氏。
也算某种平衡罢。
但?,看着?母亲闭门独饮,徐宁终究心情复杂。她也盘膝而坐,随手抓起盘里的桂花蜜藕大吃起来。清爽的藕片浇上蜂蜜和?糖桂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杜氏啪打掉她的手,瞪眼道:“越大越没规矩!用筷子?。”
亲自给她拿了碗筷,又盛了碗汤——那藕虽是腌过的,毕竟乃生冷之物,秋日里还是吃点暖胃的东西才好。
见徐宁不管不顾,她诧道:“方才席间没用膳么?”
徐宁摇头,“大姐姐没胃口,我看她去了。”
哪怕为了在静王跟前做做样子?,她也得适时表示关切。杜氏知道宁姐儿难处,女人?这一辈子?似乎就没轻松时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还得周全好婆家与娘家关系,处处是机关算计,片刻松懈不得。
当初她支持宁姐儿嫁去王府,到底算不算好事?呢?
杜氏迟疑,“你?与静王……”
只要夫妻恩爱,再大的难关都?不成问题。可她看静王不似王六那般好哄,就怕不吃宁姐儿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