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羞涩,只查了几种,只目前来看,除了贵,基本是有利无弊。”
这个结果让谢漆有些意外:“利在何处?”
“你受伤时不是总爱去磕金石丹吗?即便知道等药效消失剧痛会翻倍反噬,你还是会在刚受伤的时候先服用几颗压一压。这就是普罗患者总会选择的一个方向:长痛不如短痛。即便知道后面痛感翻倍,可是缩短了疼痛的时间,这便够了。”
神医叹息:“老朽试过了几次,这烟草有止痛舒心之效,不像金石丹那样可以直接屏蔽痛感,但它好在没有金石丹那般剧烈的反作用。民间百姓讨生活不易,尤其是那一些下地苦耕的,一天劳作下来身体怎么可能没有个酸痛?抽一口烟草,缓解些许酸痛,心情舒畅了,饱饱睡一觉了,明天起来又是精力旺盛的一天。其实从医者的眼睛来看,这烟草从短期来看是个不错的东西。”
谢漆凝神回忆自己前世在高沅处的记忆,但越想去回溯就越会陷入迷茫的混沌。
“此外,老朽所查的雕花烟有微量的致‖幻效果,不知道是人性使然,还是原料的药材效果使然,这烟一抽食,吸食者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到自己最美好的记忆,能舒缓人的神经和心情。这对于那些生活非常不幸的人来说像是一种神力,至少在吸食烟草的时候,缓解了身上痛楚,又能回忆起往昔的美好。”
神医打了个讽刺的比方:“民间多的是雪利钱,毕竟家家户户总有某些无常时刻,总有需要急切用钱而求助无门的时候,束手无策时只好去借这雪利钱来应急,烟草也类似如此。只不过它解决的燃眉之急是人们的心灵健康问题。这是很多药物都做不到的,而这烟草甚至不是药,仅仅是一种享乐之物,却医了人们的身体和心灵。”
谢漆安静片刻,开口:“我想世间没有事物是能绝对的真善美的。它理应有弊病。”
“我前面讲了,它很贵。”
神医摇摇头,“这东西现在还是只能在上层之间流传,下层百姓比上层更需要,但是他们大多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只能买最少的分量。”
谢漆思量片刻,摇头道:“这不是它根本的弊病。归根到底,烟草不是粮食,不能满足一个人最基本的饱腹,且它时兴得太快,又是世家一手打造和扶持出来的东西,还不能知道究竟是功在千秋的事物,还是祸患无穷的毒物。”
神医颔:“说得对,它崛起得太快了,老朽诊断的个例还不够多,一种东西的好赖得拉长时间维度来衡量,这种新奇玩意,还得多多实地接触。”
谢漆拿了自己的一半俸禄给神医:“一直以来都劳烦您调理我们的身体,这是晚辈的一点诊金,请您务必收下。如果能为您的勘察大业添砖加瓦,那是我们的荣幸。”
神医是个洒脱的爽快人,正好最近为了研究烟草让他口袋空空,他便痛快地收下了,同时察觉到他的用词:“哟,‘我们’指的是谁?除了你还有谁啊?”
“当然是高骊。”
谢漆也爽快地应了,“您研究烟草时也需多多注意身体,医者悬壶济世却最难自医,您可别学了尝百草的神农。”
“老夫有数。”
神医捻着长须笑眯眯,“你真跟那混血小子好上了?我在民间可是没少听他的混账风流韵事。”
“都是谣言。”
谢漆轻笑,“他在感情上不是混账人。”
神医想到了之前高骊悄悄写小纸条让他调配软骨散的事,这会一下子明白了高骊的心思,长须捋得更欢快了:“你这小子心思沉郁,多疑伤心肺,别人是纵情过度,你是禁欲甚深,既然现在了了自己的心意,就跟他好好过,随心所欲一些又不用进天牢。嘻笑怒骂敞开些,对你身体大有好处。”
谢漆笑意深了些:“知道了。”
神医这回是笑着离开宫城的,感觉他快要把自己的长须给捋到掉毛了。
谢漆被那开心感染到,心情甚好,吹了哨子召了大宛来,打开食匣喂它零食。
大宛优雅地吃着,他手痒去逆向抚摸它的羽毛,惹得大宛不得不停止吃零食转而去啄他的手,黑豆眼透露着一股看叛逆儿子的谴责眼神。
谢漆索性把它抱进了怀里,摸着鹰望着狭窗外的广穹,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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