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脸上顿时老大不高兴:“昨天老五才过来,今天老九又过来,怎么不能相约着一起来?平白无故占用别人的快乐时间,真是烦人。”
侍女不卑不亢,继续行着礼拦在他面前。
谢漆听到高沅来,想着方贝贝不知在不在,拍拍高骊搭在他肩上的手安慰:“殿下不用心烦,我们晨练有的是时间。您和他们迟早会在同一片宫城的屋檐下相对,九皇子大清早过来,没准真的有正事,不如过去会一会。”
高骊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好吧。”
侍女侧身行礼带路,高骊在后头悄悄捏住了谢漆的手,边走边低头,把他的手往头上放,用气声说耳语:“你再摸摸我头。”
谢漆的心跳骤然怦然扑通,想回绝却难以拒绝,便抚过他束得严密的髻,又匆匆忙忙地收回手:“好……好了。”
手心烫微痒,他不敢再看高骊一眼。
高骊似个打足气的球,精神劲头攒够了,直起身来调整好乐呵的表情,待走到正堂,表情恢复不笑时的冷峻和凶厉。
正堂里只有一人,高沅不像昨日高瑱来那般优雅地坐在主位品茶,他背着手散漫地站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吴宅的装潢修饰,从背后看,不熟悉他的人只当他是个矜贵明艳的贵公子。
侍女通报,高沅言笑晏晏转身来,一身珠光宝气,也只有他那样艳丽的脸才能压住了:“九弟高沅来向三哥问好。”
谢漆心中有一瞬的恐惧,应是前世遗落的残留情绪会挥余温,但也只是一瞬。
“好。”
高骊平静地在主位上坐下,“坐。”
高沅笑着前去落座:“谢三哥赐座,大清早来不知道有没有侵扰到三哥?九弟先前一直想上门拜访,苦于月余前遭到刺杀,伤口反反复复,这才耽搁到现在,三哥不会怪罪九弟来得太迟吧?”
谢漆在半暗的光影中侍立,听着高沅的话冷笑。此刻倒是热络,几欲让人忘却护国寺里的事件,第一个派侍卫围攻高骊的就是高沅和梁家。
高骊糙归糙,但也还未淡忘,冷着棺材似的脸不搭话。
高沅脸上不见尴尬,自顾自笑着继续说话:“来得早,闲来无事我转了几圈宅院,吴家虽然家大业大,到底因为大封夜的战乱把家底赔进去填窟窿了,三哥既然是未来的天子,怎么能住在这么清贫的地方呢?正好我带了几份薄礼来,但为三哥和攸世子尽点心意。”
他转头一弹指,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见方贝贝和其他小影奴依次进来,共抬了九大箱,落地只开第一箱,都是些奇珍异宝,亮得瞎人眼。
高沅笑指那把北境杂牌兵全捆起来卖了也抵不上一半的箱子:“都是些小玩意,希望能博得三哥一眼。”
高骊沉默地面瘫。
谢漆猜他现在无语且无措,正想着要怎么替他解围,侍女上前奉茶,高骊慢慢地端起茶杯,磨蹭了一会才冷声:“昨晚我和身边人夜游原,走走停停,一切都很愉快,直到最后遇到一个街头无赖,兴致荡然无存,最后似乎听见他叫嚣说,舅父是梁尚书,你认识吗?”
谢漆眼睛亮了,忍不住扬起唇角,高沅似乎察觉到他的神情,一瞬间抬眼扫了他一眼,又像一尾五彩斑斓的带毒花蛇了。
高沅笑着朝高骊说话:“都是梁家的家丑,三哥方便先让无关人等退下吗?”
高骊慢慢地喝了杯茶,才出声让其余人退下。谢漆看着他的背影安心了不少,轻步退出正堂,一出来便去找方贝贝。可巧对方也有意找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和侍女交流眼色,咻咻几个眼锋,两人背身往反方向走。
走出老远,各自使出传统的看家功夫,上房不揭瓦,走路就是飘,绕了半圈在边缘的檐角汇合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在背阴的檐角坐下了,谢漆叫他“小方”
,方贝贝鼻孔朝天:“都说了要叫方哥!”
“好的贝贝。”
谢漆拍拍他肩膀,“你伤势好全了没?还有那夜围剿三殿下,三个长老突然就从天而降了,我师父是把我一顿扁,被他点中穴位后我就不省人事了,你呢?回去后你主子难为你了吗?”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我还没问呢!”
方贝贝搓他脑袋,“我身强体壮能有什么事,内伤都好了,外伤不重要,就是我那后背照镜子丑得慌,这以后娶媳妇躺被窝里不能点灯。然后说到那夜……我靠我不想回想了!你为什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