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又笑了,这家伙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笑归笑,他还是继续说:“护国寺的天命信物仪式如今没多大意义,在以前却是非常重大的,国师把信物交到谁手上,谁就是下一任帝王,不管是不是储君。但这个规矩被您的父皇打破了。”
高骊鼻尖一耸,哼哼了片刻:“原来是先帝。”
谢漆看出他不认襄帝为父,将心比心换做他也不认,便也改口:“先帝出于中宫,出生便是嫡长储君,本以为会顺风顺水继位,没料到去护国寺祭拜时,当时的国师把天命信物交给了随行的另一个皇子。先帝自然不会遵从,最后还是顺利称帝了,至于那个被奉与信物的皇子,皇家史书并没有再提到。但先帝的嫡亲妹似乎有微词也有畏惧,出降后自请随夫前去南境了,留下长子在长洛城中,充当先帝的质子。”
高骊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非但不是好皇帝,还不是个东西。”
谢漆可不敢随意附和,只在心里竖个拇指:“殿下听我后段的质子,不会觉得熟悉吗?”
“不会啊。”
谢漆真想伸出手揉揉他脑壳,敲一敲:“就是镇南王世子吴攸啊。他母亲是出身极其高贵的大长公主,父亲是吴家顶梁柱之一,为了妻才请命去镇守南境,不久后受封镇南王。先帝在位时的宰相是吴攸的祖父,去世后便是吴攸代掌。正因他满门显贵,实权真切在手,其他世家才服从他。”
高骊恍然大悟:“这样!”
“等殿下登基,哪怕没有你册封,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宰相。”
谢漆忍不住揉揉眉心,忽感寒冷,“世家水深,你要小心。殿下是性情中人,千万别被吴攸牵着走。”
高骊点头,没忍住伸手捏住了他揉眉心的手:“你在宫城和世家里,会不会很怕?”
谢漆手抖了片刻,他手是冷的,高骊却是体温滚烫,一时让他忘记抽手:“怕的。”
“谢漆。”
耳边的声音低沉了些,谢漆抬眼,对上一双真诚热烈的异族眼。
“你既然跟了我,我会让你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是高骊,不是世家,你不要怕我。”
谢漆已经很少听到这么平铺直叙的话了。他忽然很想握着高骊滚烫的手就此促膝长谈,从孩提记事谈到年少学艺,从双亲师长谈到死生知友,再从一己之见谈到天地辽阔。
可他已经习惯了克制,再心潮狂澜也不动声色。抽出手,低头行礼:“是,谢漆信殿下。护国寺之事,到时我也会在暗地里跟随,等仪式结束,我去接殿下,望殿下顺遂。”
高骊袖手搓着指尖,喜上眉梢地点头。
谢漆再说了一些其他要紧的:“另外,我知道殿下在北境还有心腹,副将袁鸿和军师唐维两位大人,其他人自然也查得到。千万别急着修书给他们,两位大人如果知道殿下情况,一定会赶到长洛城来。”
前世高骊就是提早修书给心腹,岂料袁鸿和唐维赶到长洛城后,还没接风洗尘就被暗杀了。
“好。”
高骊目光有些直,“还好你先来找我了……我前几天忍不住想写信,差一点就让小黑送信去了,还好没写。”
小黑??
谢漆难以想象一只鹰中霸主的海东青叫这么个名字,一时汗颜:“怎么我来了,殿下就收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