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不住点头:“好,我知道了。”
医师缝好了他胳膊,叫高骊把他翻到正面,洗干净手去缝他侧腰的剑伤,啧啧称奇:“这里伤得可真刁钻,应该是有人要去捅他腰子,他一闪避,变成擦到这里来了。躲得好哇,要是躲得不快估计肾就没了。”
高骊眼泪又不要钱地掉了:“还好还好,那真是幸运啊!”
医师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意地聊起别的:“近三年来,一入冬天你多提醒他把左膝护一护,少跪,多贴炉子,实在不行,缝个热乎乎的护膝给他戴着,大有裨益。房中云雨时呢最要注意,别摘下护膝,省得年轻人不知节制晚年后悔。”
高骊起初还信服地跟着点头,听到最后头差点炸开冠,舌头捋不直了,满脸凝固的呆滞。
医师一脸“老朽懂得都懂”
的模样,动作利落地把他身上该缝的外伤都缝好,开始拿出瓶瓶罐罐来准备调药:“行了,你给他擦一下,我到一边去调个药膏,待会来给他换新的纱布,一天半换一次,七天后拆线,保准恢复得不错。”
高骊回神来,定定神开始动手。谢漆昏昏沉沉地把脸埋在枕上,似乎睡得很深,他捏了一下他的脸,也没见他眉头动一下。
高骊以前便觉得他生得白,没想到身上比脸还要白,衬得那些伤疤愈狰狞,好似霜雪上被造物主拿狼毫凌乱地乱切乱割。
他把动作放得更轻了,绕过伤口仔细擦那些没带伤的肌肤,萌生了一种自己在给一件珍贵的破碎瓷器弥补瓷缝的感觉。
谢漆一身肌肉线条漂亮流畅,沾上毛巾细细的热露,愈像被海岸拍上礁石,沾满海砂的残破宝物。
医师调好药过来给他缠上绷带,高骊绕去床脚照料他受伤的左腿,剪开旧绷带,手不自觉地先摸摸他左膝上的一块大疤,怜惜地摩挲两下,眼泪又涌上来了。
再往上剪,他一手掌着谢漆膝弯,怀疑到底是自己手大还是谢漆骨架小,怎么一只手就能把他小腿给握住了?这肌肉也不少啊?
左腿上的绷带剪开,他看见谢漆腿上是纵横成十字的两道交叉伤口,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了他与敌人交战的凶险,没忍住滚出眼泪,啪嗒滴落在他腿上。
谢漆方才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动弹不得,现在却突然抖动了一下,嘴里咕哝了什么。
高骊忙问医师:“他怎么了吗?是不是疼醒了?”
“没有,说梦话呢。”
医师乐陶陶的,“是梦见自己去大草原探险了吧,嘴里念着什么狮子啊摸摸头啊,真有意思。”
高骊破涕为笑,轻捏着谢漆的腿想,等你醒来,想怎么摸我的头都任你摸,不用到梦里惦记去。
*
高骊守到晌午才端出一盆血水走出谢漆的厢房,张辽正好在外面等着,看他这么端出来,楞了一下问道:“终于生了吗?生的是个男崽还是个女崽啊。”
高骊原本耷拉着,听他这么说精神抖擞地一脚过去:“说什么呢你!”
“哦哦哦我糊涂了。”
张辽一躲举手投降,“老大,谢大人还好吗?”
“睡得老乖了。”
高骊把血水端去倒掉,“神医说他是饿困的,等他醒了我喂他喝粥去,等他大好了天天烤肉给他吃。唐维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那两人的厢房就在隔壁,此时静悄悄的。
张辽道:“伤口都处理好了,棘手的是身上中了点毒,医师说要慢慢调理,真是凶险啊,要不是先用药物给吊着,可能半路顶不住就毒身亡了。”
高骊惊觉起自己的梦,立即抬腿走去:“真是万幸,我去看看他们。”
张辽却把他拉住:“哎呀等会等会,咱们先在外面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