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忙应好,看他右手明显地着抖,待他将漆黑的里衣近乎粗暴地扯下,只见他赤露的上身缠着许多绷带,几乎都渗出了血丝。
高骊瞳孔骤缩,谢漆自己又去解开绷带的活结,右手之所以抖便是因为臂上有不少外伤。
“我来。”
高骊声音低哑了不少,剪开脊背的绷带,干净的热毛巾小心擦上他的肌肤,不多时,毛巾便黏上不少凝固的血块。
高骊转头去换毛巾,医师便上前去施针,看出他又疲惫又尴尬,索性一针扎得猛些,直接让他晕过去了。
医师嚷嚷着使唤:“快来扶着他翻个面!”
高骊立即过去托住谢漆,之前和他泡澡泉时想过他脱下那一身严整紧实的衣裳后,底下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了,见前胸和后背都一样,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新伤不少,旧伤痕也多,眼眶瞬间热得慌。
医师在谢漆后心施针,又吩咐:“把他下巴托住,得把积攒着的淤血吐出来才好。”
高骊老实地照做,大手托住谢漆,摸着觉得不对劲:“他的体温怎么这么低……”
话音方落,谢漆便闭着眼睛吐出了几口血,血溅在他掌心,异常的滚烫,越凸显他体温的冷。
“透支体力嘛,又一直吃不上东西,都饿困了,这人要是一直饿着,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多想吃东西。”
医师淡定地沿着谢漆的穴位扎下十几针,再次惊叹。
“这些影奴真是铁人,老朽治过伤得只剩一口气的,原本断定那年轻人下半辈子都提不起刀了,哪里想到那么能捱,半个月就下地,二十来天又继续飞檐走壁,真是奇迹。”
高骊更担心了:“是不是他们小的时候在霜刃阁里用了什么药?”
“你还挺有见识。”
医师把一排针扎完了,展开另一素布继续,“确实是这样。老朽研究了一下三个病例,他们经脉跟常人不一样,年少时肯定常施针泡药浴外加训练,任督二脉都打开了。好就好在潜力比常人高得一骑绝尘,恢复力也相当快,不好就是拔苗助长,可能寿命比常人要短些。”
高骊如遭雷劈,只觉心脏一下子被掏空了:“不……不会的……您是神医,您……您妙手回春……”
医师笑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说了就是可能,好好调理和休养,也是能与常人无异的。”
高骊还是急得要哭出来了:“大仙,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以后能不能定期来给他看身体啊?他以后该怎么养好?一天三餐变五顿,早睡早起勤锻炼,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体会不会康健一些啊?”
医师憋着笑把新的一排银针扎完,这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可以可以!你要是能把他养成猪崽是你的本事!行了别哭丧个脸,都说我神通广大了,保证把他整好!现在按住他后脖子,让他别动弹,几道伤先缝一下。”
高骊照做,看着医师拧开一瓶药水倒在药巾上,细致地擦开谢漆身上的血痂,银针挑去伤口里的些许碎屑,清洁好了便开始缝起来。
谢漆中途在昏迷中挣动,高骊连忙哭着按好他,看着医师把他胳膊上一道不浅的刀口缝了十一针,眼泪吧嗒吧嗒不住掉。
医师一笑再笑,手却很稳,边缝边闲谈:“我可没想到未来的皇帝陛下是个这么能掉金豆的。”
高骊哭着道:“男儿有泪重重弹。”
医师又被惹笑了:“哈哈哈哈说得好!人生在世该笑就笑,该哭当哭,我看你有潜力,一定能活到九十九!”
高骊哭着回答:“那谢漆怎么也该活到九十六,和我一块变成老头子……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那以后让他多哭哭。”
医师笑着建议,“这小孩有心病,医者治得了身上的伤,其他的实在是爱莫能助。我看他跟着你就很好,以后让他多笑多哭,心胸开阔了,就知道把自己当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