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愕然,道:“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红斑,平日里往往用一块纱巾遮盖。”
胖三道:“那就是镇东三条巷的陈府了。”
牵出陈天识,道:“道爷,这就是那陈员外的公子。”
道人细细打量,
问道:“不象,不象,却比你父亲俊俏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识报上姓名,看他神情陡然变化,叹道:“不识?不识?她在今日尚在怨我,他在今日还在恨我?”
附耳低语,嗫嚅道:“今夜三更,铁匠铺外。”
飘然离去,陈天识大是诧异。
他自那后门悄悄地溜进府第,天色渐渐昏暗,思量陈伯胆小谨慎,定然不敢向父亲秉明此事,心中倒也不太担忧,却不知陈伯吃一堑,长一智,收了上次的苦头,便再也不肯替他隐瞒,待老
爷回来,急忙上去诉苦,说道少爷怎样调皮淘气,不服管教,自己老手老腿,追赶不能云云。所以他推开自己房门,方才走开两步,不及掩上,那陈员外已然拿着一条戒尺气势汹汹地转将出
来,大喝一声,朝着他的脊背就是一抽。陈天识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慌忙往前逃去,他反映颇为灵敏,绕着桌子左右躲闪,急道:“爹爹,你这是作甚?”
陈员外追他不得,一时气恼无从发泄,便将戒尺在桌上狠狠打了三下,呸道:“我出去收租,你又到那里去了?”
陈天识辩驳不得,只好从实招来。
陈员外跌足叹道:“
你这劣子,好不教人操心,叫你识文,便是学习孔孟之道,不识礼仪,不懂廉耻,便难以为人;叫你学武,一者能够强身健体,祛除百病,二者可以保家卫国,社稷有难
之时,第一个就去投军,也好为镇中少年作将表率。你如此不堪,我岂能不气愤?”
陈天识讪讪笑道:“诗词都已默诵书写完毕,一早放在了桌案之上。”
陈员外道:“尚有武课呢?”
见他支吾不语,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册书谱,扔在了桌上,道:“里面折叠的几页,便是今
日你拖欠的课程,懈怠不得。你今晚好好修习,待明日一早,就去铜云斋寻刘师傅指点。”
拍拍巴掌,陈伯应声,引着几个家丁进来,端上菜肴米饭。陈天识笑道:“这饭还是有的吃的。”
陈伯道:“老爷哪里舍得饿怀公子?”
教人将屏风之后的床铺卸下,放到西厢房中的小仓库内。
陈天识颇为不解,却听陈员外道:“少了床板,看你怎样偷懒睡觉,来,来,这椅子、凳子也一起搬走。”
蓦然一念:“你也不要躺在地上休息,若是叫我看见你身上贴有脏兮兮的灰尘,明
日的三顿饭,也只给半份。”
当晚他便站着吃饭,站着看书,站着习练,不过两个时辰,已然腰酸背痛,苦不堪言。书上描绘的招式图案虽然细致,但在他看来,却是呆滞沉凝,没有半分的灵活机巧。不觉眼皮沉重,便
将一
片垂帷拉下,小心翼翼地贴在身后,靠着墙壁站定,方欲入眠,猛然磕着头颅,一阵疼痛,反倒清醒几分。想起白天道士言语,不禁忖道:“他要我三更之时,去那铁匠铺外找他,不知
到底有什么事情?”
好奇心起,推开房门,见柱旁有家丁守候,不由暗暗乍舌,偷偷退了回来,叹道:“我夜间私自出去,若是被爹爹知晓,少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想起道士作为,越发觉
得可疑,忖道:“他向众人打听我家所在,却不曾看见他上门拜访,究竟是何用意?”
走来走去,再也按捺不住,便将书册塞入袖中,推开后面的一扇小窗,左右觑探无人,就跳了出去,一
路来到后院,翻墙而出。
南宋虽然积弱,被金国驱赶到淮水以南,签订求和协议,年年供奉金钱财物、美女牛羊,求得了几年的苟安,经营着小朝廷,但也颇为富裕,生活无忧。镇中居民嫌弃铁匠铺锤打敲击,便将
旧铺拆除,给了铁匠一笔补偿费用,在镇外半里地,寻着一处偏僻的树林,拓出了几丈方圆的空地,建立新铺。
陈天识胆色颇大,一路走去,看不得月色银光,听闻两旁夜枭啼鸣,心中虽然有些许惧怕,但是却不肯退却,暗道:“这心中无鬼,世上自然无鬼,我骇怕作甚?”
一阵寒风吹过,背上凉意
森然,不觉机伶伶打上一个寒战,自语道:“便是真有恶鬼袭
来,我也不怕。”
口中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堆,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