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今日送了一条苍蓝色的围巾过来,是他的母亲亲手织的,同他脖子上那条白色的一样。据他而言,夫人近日来气色好了许多。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卡米尔?”
“……塞伦娜。”
“真好听啊,手艺也这么好,这料子可不便宜吧。”
我抚摸着柔软的布料,戴上围巾,仿佛能看到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着,如果我有母亲的话,她会不会也这般温柔美好?
也许是种在门口的藤蔓起了作用,最近我的生意可谓惨淡。罢了,我也乐的清闲,还能指点指点卡米尔的算数。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浇水,一个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走近了过来。
“医生,您这里,卖毒药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略带沙哑。
“能告诉我理由吗?女士。您知道,我要确保我的东西不被用在伤天害理的事情上。”
眼前的女人缓缓摘下身上的衣服,她的脸上满是淤青与伤口,纱布没能遮住眼角的肿块,就连双手也缠满了绷带。
“求您,我想救我自己。”
我给了她一包白色粉末,面前的女人颤抖着如朝圣般将其捧在手心,双眼变得空洞。
“我终于,终于能摆脱他了,哈哈哈……”
女人把它塞进了衣兜,拉上兜帽,转身离去。她不知道的是,我给她的不过是一包蒙汗药,而我此刻也悄然跟在她的身后。
我随行着来到了另一条小巷,女人的家在一所喧嚷的酒馆旁。她极前行着,右手紧紧捂住内兜的药。在她拉开那间腐朽了大半的木门时,一个女孩唯唯诺诺的从门后探出脑袋:
“妈妈,我饿……”
“啪!”
女人一巴掌扇在女孩的脸上,把她掀翻在地,可怜的孩子,右脸颊迅肿起来,与她因营养不良而干瘪的另一片脸在一起显得如此滑稽。她趴在地上小声啜泣着,女人拎起她的衣领向旁一扔,低声咒骂:
“没用的赔钱货!还不快给我滚进去,再不快点,他就回来了。”
骂完,女人哒哒地进了门,独留女孩一人在门口蜷缩着呜咽。没过多久,一个男人也醉醺醺地回来了。女孩对父亲的恐惧不比母亲小,她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身体缩成一团,紧贴墙壁。男人没有注意到她,也大步回了家。
女孩被父母丢在了门外,即使门没有关,她也没有进去的勇气。她想站起来,可过度的饥饿与先前的哭泣使她一阵眩晕,又向下跌去。眼疾手快地,我扶住了她。
女孩突然瞪大眼睛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往她嘴里塞了一片有些蔫吧的面包,她两眼一亮地咀嚼起来,脸上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下这一口面包。
“哗擦!”
屋内传来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女孩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脑袋瑟瑟抖起来。我轻轻搂住她,朝着半虚掩着的门内望去。蒙汗药似乎是生了效,此刻男人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女人呆呆地注视着他,她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现还有气之后立刻狰狞了起来。
我看见她从厨房的壁挂上拿下一把刀,刀尖闪着凌厉的寒光,反射到她混沌的瞳孔中。然而握着刀柄的手却不断在颤栗着,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思考些什么,只是死死盯着男人的睡颜。片刻,她举起了刀。
“妈妈——”
女孩凄凌地尖叫着冲向她的母亲。见她此举,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可怖起来,她怒斥着让女孩滚出去,女孩却不管不顾,哭喊着希望母亲可以停手。母女的争执弄醒了熟睡中的男人。他此刻还处于四肢无力的状态,但在他看清女人手上的刀时立刻明白生了什么。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把扯过离他最近的女儿的头,女孩痛的放声哭喊,女人见状一刀扎穿了他的喉管,男人怒目圆睁地转向欺身而上的妻子,左手抄起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在她的脑袋上,鲜血顺着脑袋滴落在男人的脸上。接着他松开抓住女儿的手,再死死掐住妻子的脖子。
女人的脸已经成了绛紫色,男人力气之大似乎就要捏碎她的脖颈。女人拔出刀,刺目的红色喷涌而出,将两人的脸都染上地狱的颜色。女孩被吓得失了声,
“快……走……快……”
她的母亲最后这样对她说,我此刻也才如梦初醒,上前抱起僵硬的女孩。女人从丈夫身上摔落下去,他们就这样定格在了地板上,好似一对即将拥吻的情侣。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吹起了肥皂水,一颗圆润的肥皂泡从窗户缓缓飞来进来,在灯光的折射下出五彩斑斓的光,却没等到接近这里便轰然炸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