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娶妻生子,他大概也只能做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尽力做个好丈夫。
可一旦动了心,原本的那些无所谓忽然变得严苛起来,模糊的人变得具体,模棱两可的选择变得坚定。
有些人有些事,只在一念之间徘徊。也许他曾对崔荷动过心,却被自己的蠢钝无情否定,不敢正视。
想到自己数次将崔荷推拒,不由后悔起来,若非崔荷执着,他早就把她弄丢了,
谢翎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与她十指相扣,承诺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崔荷垂眸,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双手上,十指相缠,互相缠绕难分彼此,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山野寂寂,日光昭昭,静谧的山林间唯有彼此心跳声交织,快与慢渐渐同步奏响,恍若融为一体。
风吹树响,落了满地红叶。
——
禅光寺前古树参天,香火鼎盛,站在佛门净土里,忧愁烦恼似是被洗涤一空。
上次来迎崔荷进庙的僧人,这次还是他,崔荷合掌行礼,柔声道:“有劳大师。”
“二位请。”
僧人在前引路,将他们带往藏经阁去见住持方丈。
途中,崔荷主动与他攀谈起来:“不知可否见一见澄空大师?”
僧人点头道:“澄空师兄早些时日外出远游,归期未定。”
崔荷与谢翎对视了一眼,他离开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崔荷继续追问道:“不知澄空大师是几岁来的禅光寺,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僧人歉意道:“何时来的我不知,只有师父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澄空师兄是个孤儿。”
藏经阁内檀香袅袅,笃笃木鱼声伴随着梵音颂念的经文,催生出一股慑人的压迫感。
崔荷站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不禁生出敬畏之心,敛眸垂首静候在一侧。
须臾,诵经完毕,方丈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合掌施礼,他是位年过半百的瘦弱僧人,一身黄色宽袖长袍,外披褐色田相法衣,眉目和蔼,仪态从容。
崔荷认得他,他乃禅光寺慧觉法师,大梁皇室开坛祭天,太庙祭祀,全交由禅光寺主持处理,就连帝后大婚的时候,也派了几位法师为帝后诵经祈福。
“慧觉大师。”
“施主有礼。”
崔荷与他寒暄了一番,慢慢道明来意,想要问一问澄空的事。
慧觉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道:“施主为何想知道澄空?”
崔荷解释道:“上次来禅光寺参拜,有幸见过澄空大师一面,后来在宫中,我见到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我也想着多行善事,积善成德。”
慧觉并没有怀疑崔荷的话,淡然笑道:“施主有心了,但澄空没有兄弟姐妹,他是山脚下一个农家女的孩子,他母亲死前将他托给我们照顾,所以澄空是在我们寺庙里长大的。”
“慧觉大师,可否告知我澄空的俗名。”
年代久远,慧觉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记起来澄空的姓名:“他随他母亲姓,叫萧逸。”
崔荷颔首,对上了,观音殿后厢房里那个叫萧逸的男人就是澄空。
但是和逍遥道长说的对不上,仍旧有些谜团没解开,崔荷咬着唇,兀自思索起来。
立在崔荷身侧的谢翎主动向慧觉询问道:“慧觉大师,他一直生活在寺庙里吗?”
慧觉道:“澄空十三四岁的时候曾被他父亲带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