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说:“我不想再挨冻受饿了。师兄,就算是最普通最低等的动物,也会害怕被人丢弃在路边,孤零零地找不到家。”
“这样的感觉,师兄原来也经历过的……”
“对不对?”
印斟瞳孔骤缩,倏而偏转过身:“你……”
然而桌台那头的谢恒颜,双手托腮,眉睫无辜下垂,黝黑的杏目中央,却已无端泛起一阵堪称狰狞的猩红。
“印斟,我本来不愿这样的。”
谢恒颜伸出一手,轻柔而缓慢地拧上印斟的下巴,“但这些天以来……我太难受了,难受到控制不住。”
印斟未及做出半分挣扎,便在谢恒颜目光顽固的注视之下,眼神逐渐失焦,直至最终失去自我的全部意识。
“我爹曾经说过,对人类一定要包容,因为它们的生命都很脆弱。”
谢恒颜轻轻拈起印斟鬓间一缕细碎的丝,卷在指间有意无意地把玩着,“可我寻思着……我也很柔弱啊,每次你和康问一起堵我,我都没法儿还嘴。”
“我知道,你们很嫌弃我。”
谢恒颜无奈道,“我真的已经尽力,没再给你添麻烦了,师兄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
印斟神情呆滞,一动不动,已全然丧失了回答的能力。
“不行,你不准嫌弃我。”
谢恒颜拧紧眉头,探出一指抵向印斟的唇缝,“张嘴,说我不嫌弃你……快说。”
印斟机械抬头,几乎是一字字道:“我不……嫌……弃你。”
“真乖。”
谢恒颜拍拍他的脑袋,“那还赶我出去么?”
印斟:“……”
谢恒颜笑眯眯道:“这样说——我印斟,对天誓,永远不赶谢恒颜出门,否则以后……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印斟继续道:“我印斟,对天……誓,永远不赶……谢恒颜出门,否则以后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彼时院外的夜晚,是望不断漆黑。室内的烛火,却是在反复闪烁着光。
面前的男人,眉眼很是温柔。
即便五官如何带有无尽的冰冷锋利,也丝毫无法掩盖其间平淡如水的长情。
谢恒颜凝神望着印斟,不动声色地注视了许久许久。
不知为何,他又有些按捺不住。一直待得最后,终是低哑出声命令道:“印斟,你……你抱抱我。”
耳畔频繁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印斟僵滞的手臂稍事抬起,任由谢恒颜一颗乱动的脑袋,微微朝前靠了过去。
谢恒颜躬身挤进印斟的怀里,闭上眼睛,同时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好啊,我爹以前就这么抱我。”
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坐在桌前宽敞的大木椅里。谢恒颜窝在印斟胸前埋了片刻,想起适才在酒馆里听的那一支曲儿,便又侧过脑袋问:“师兄,到底什么是思之如狂?”
印斟当然不能给出回答。现在的他,不过是谢恒颜身边一具无意识无情感的玩物。
“男人到了年纪,就一定要成亲吗?”
“成亲以后的两个人……要干嘛?”
“亲嘴,睡觉,生宝宝?”
“……两个男人就不行吗?师兄也可以和我成亲。”
谢恒颜心念一动,像是突然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回转过身,仔细盯向印斟纹丝不动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