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害怕。&rdo;老鬼终于说出心里话。&ldo;怕什么,我们早晚也要来,现在只当是熟下路。&rdo;田佛安慰下他,伸出手。老鬼终于动了他的脚,他没去拉田佛的手,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ldo;我爸爸也在这里火化的,我妈也是。&rdo;&ldo;高房市只有一个火葬场。&rdo;田佛跟着他后面说。&ldo;我看到这里心里就发疼。&rdo;老鬼扭过头望着田佛说。火葬场的丧曲突然隐约地传了出来,老鬼蹲在地上,又不想走了。他很想哭,幼年的伤害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田佛拉起他,无视那些奇怪的目光,他带着他向前走着。&ldo;你能不进去吗?算我求你的。&rdo;站在门口负责接待的萧川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田佛。&ldo;好,帮我照顾好他,他情绪不好。&rdo;田佛推了老鬼一把,老鬼回头瞅瞅他,可怜巴巴的。&ldo;我不走远,就在这里。&rdo;田佛冲他微笑下,站在墙角里做出等待着的样子。人很多,人说,结婚仪式似乎是人最多的,但是,这里好像也不比结婚仪式上的人少多少。田佛看着那些人,这楼上楼下的,十多个小礼厅竟然全部满园,田佛就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有些人家竟然敞开桌子在那里收礼钱。关于来这里的经历,田佛之前的人生是没有过的,但是白礼他给过,给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亲人死了,竟然要上礼钱庆祝吗?……&ldo;有烟吗?&rdo;萧川突然亮着他的大秃脑袋闪了出来。田佛摸下口袋,拿出一盒没开封的软中华递给他。&ldo;谢谢……&rdo;萧川接过香烟打开封条,抽出一支,但是却找不到打火机。田佛帮他点上,他看了一眼萧川胳膊上那个孝子才带着的黑色桃心。萧川吸了一口烟,解脱一般喷出一口雾。&ldo;我们这种人,断子绝孙的新人,你不知道吗?孟晔的妈就是我们大家的妈妈,所以只要是他朋友,都帮他带三个月的孝。&rdo;他突然这样说。田佛没说话,继续看着那间小礼堂的门口。&ldo;我们一个院子长大的,从小一起呆惯了,孟晔不是坏人,不要用时棋的眼光去看他。&rdo;萧川突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ldo;没有纯粹的坏人,但是这个世界也没纯粹的好人吧?&rdo;田佛看了一眼萧川说。&ldo;是啊,大概……听说你出柜了。&rdo;这人倒是消息灵通。&ldo;是。&rdo;田佛想起了什么,皱了下眉头。&ldo;慢慢来,开始很难熬,慢慢就好了,没事和大家多聚聚,周围都是我们这样的,也许你就觉得世界原本就是这样,那样你的压力会小一些。&rdo;萧川拍拍田佛的肩膀,说完转身离开。是啊,最近,田佛的压力真的很大,他的生意搭档和他拆伙,有几家原本谈好合同的商家突然违约,因为只是口头一般协议,所以田佛也没办法告对方。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东西,几乎令田佛无法喘息了,萧川那些话,真的令他很感动,是的,他感动,因为这些压力他从未准备跟老鬼分享,他认为即使是情人,有时候,有些东西,也不能分享。葬礼之后又婚礼&ldo;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转得呀得妹有情……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离分呀……我俩一条心……&rdo;老鬼站在公司的走道,看着他的电话,电话的屏幕上显示着&ldo;丸子&rdo;这两个字。&ldo;喂?&rdo;老鬼接起电话,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丸子,他忘记他叫什么姓什么了。虽然那个人好像提醒过自己,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丸子大名叫啥了。&ldo;夏时棋,是我,丸子……&rdo;电话那边,挺大的嗓门哇啦啦一声。&ldo;我知道。&rdo;老鬼轻轻把电话放到离耳朵略微远的距离。他的电话上,所有的号码合起来不到十个,大哥、大嫂、张哥、公司、娟子、段医生、还有田佛,这个丸子是额外的,老鬼加他的原因是,看着自己手机的电话本太可怜了,那可是有8g的内存啊!&ldo;夏时棋,梁浮一结婚了,海龙王大酒店,明天中午,叫我请你呢!你在哪儿呢?老是不开机,请柬都丢我这里两个礼拜了!&rdo;&ldo;谁?&rdo;老鬼又问了一次。&ldo;梁浮一!&rdo;电话那边丸子的声音更加大了。丸子在那边叽里呱啦抱怨着,老鬼楞了一会站在那里努力地回想,谁是梁浮一?走廊里,人很多,今天是五楼的招聘日,去年年末,许多外地员工拿了年终奖回了老家,今年就不会再来,这楼里,需要大量的人员。今年开春,腾飞这里有几家退租的,也有因为出不起房租被赶出去的,所以为这些公司提供个开招聘会的场所,算是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