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6家那小子。他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裴太傅说着,便拎起小炉上的酒壶。
裴越赶紧端起桌上的青瓷酒杯。
裴太傅把他的酒杯倒满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裴太傅笑着举杯道:“我们元卿长大了,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这杯酒就当是爷爷为你送行。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爷爷。”
裴越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他擦了擦嘴角道:“孙儿不孝,临近年之际还要离开家中,留爷爷一人在府中……”
裴太傅笑着打断他:“你是为了公家的事情才要离家,是为我们裴家挣荣誉去的。为何会是不孝?”
裴越没有说话,他犹豫低下头。
裴太傅如今年事已高,若是可以,裴越并不想离开京城,他更想留在京城守着爷爷。
“不瞒你说,此次你去青州,是爷爷我主动跟圣上提的。”
裴太傅说着又给裴越倒了一杯酒。
裴越一脸惊讶。
裴太傅端起酒杯,这酒是上好的花雕,入口辛辣,最适合冬日里饮用,喝上一口便能通体升温。
“那吴道全并非妥帖之人。只是,青州的形势如今实在复杂。朝中大臣都想明哲保身,无人愿意前往,也就让那个吴道全捡了漏。”
“6家那二公子,属实是被吴道全拖累了。吴道全看起来似乎兢兢业业,但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平日里只会巴结上司,办事能力几乎没有。他能走到今日全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治理青州水灾?”
“恐怕这6淳知失踪一事便与他有关。”
裴越闻言十分震惊。吴道全在朝中的名声尚好,他本就是个人才,嘴巴又能说会道,经常将手下人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因此在不熟悉他的人眼中,吴道全还算是个能干的。
却不想这吴道全背里居然是如此虚伪之人。
“哪里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尤其是这朝廷中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官之道和生存之道,你也不要觉得太过惊讶。”
“可是,既然吴道全是这般欺上瞒下之鼠辈,圣上为何又要派他前去青州?”
裴越问出自己内心的怀疑。“人人都知道此次青州兹事体大,圣上想要解决青州之患,前往青州的人必定须是真正有才干之人……”
裴太傅的手中把玩着装满酒的酒杯,他看着裴越,但笑不语。
“……您是说,那吴道全只是一个幌子?”
裴越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真正前去青州之人乃是李维李大人?”
裴太傅含笑点头:“李维出身青州,他又在青州担任县令十余年。在他任上青州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他为官清廉又刚正不阿,确实在青州做出了一番成绩。”
“虽然李维总说自己能力有限,没能创造一个海晏河清的青州。但那并不是他的问题。青州盐场与官府勾结甚旧,并非是他一人之力可以铲除的。他当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既无权势,由无背景。如何斗得起那些以利益相勾结而成的大网?”
“此次派他前往青州,一是为了安抚青州百姓,他李维的名号在青州还是有几分可用的。二来也是希望通过他这次在青州的暗访,将青州的一干蛀虫全部连根拔起。”
裴越边听边在脑海中思考。李维只是大理寺寺丞,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直接派他前往青州担任钦差大臣确是不妥。而且,若是他大摇大摆拿着圣旨前往青州,必定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敌人在暗我在明,这样的情况属实不利于查案。
圣上派吴道全前往青州,恐怕是想用吴道全做饵,让他吸引敌人的视线。用吴道全钦差大臣的身份勾出暗处的敌人,然后让李维在暗中查探。
如此一来,敌我互为调换。敌人在明,我在暗,更利于查案。
“想明白了?”
裴太傅抚着胡须道。
裴越赶紧点头:“圣上此计甚妙。此前圣上派吴大人前去青州,我便一直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如今却是懂了圣上的一片苦心。”
“你既然知道了圣上的苦心,那便不要辜负。李维他为官正直,能力出众。你跟着他会学到很多东西。”
裴越点头应道:“我知道了,爷爷。”
想清楚这一切,裴家祖孙便又坐下放心对酌。
“爷爷,我此番跟随李大人前往青州,不知何日才能归家。恐怕不能陪您一同度过年了。”
裴越有些愧疚说道。
“这是什么话?你还担心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人过不好年了吗?”
裴太傅吹胡子瞪眼道:“此次机会难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因为琐事忘记初心,耽误大事。”
“若是有机会前往幽州……”
剩下的话裴太傅虽然没说,但裴越也知道。幽州是他们裴府永远的痛,可是若想为裴长舟翻案,他们必定绕不开幽州。
“爷爷,元卿晓得。”
裴太傅长叹一口气,祖孙二人抬眼望去,这府中一片茫茫雪色。
院中那棵枯桃树上也落满了雪花,也不知道来年能不能抽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