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月光洒向大地的悲伤夜晚,何之轩的吻把的她的悲伤扫在月光之下,可她仍不能确定,她坐在何之轩的身边,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郊区通向市区的高架在夜晚十分通畅,车子走得顺,人的心思不大顺。方竹一直不做声,她是一直不晓得要怎么同何之轩说话的。
分开这么多年,好像交流都有了障碍,不在一起的时候,她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他们的过往,倒是比电影更流畅,可人到了眼前,又卡了带子。
方竹想,要么睡过去吧!把今晚全部忘记。
但是她不是何之轩,她不会知道何之轩怎么说。何之轩说:“谢谢你,方竹。”
这么一击即中,他从来不去回避任何人和事,除了她最初的追求。
方竹感觉相当糟糕,好像明星曝光恋情,非得找一些理由来解释来掩饰。她说:“怎么这样说呢?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去看何之轩的表情,并排的距离只有一个好处,她不用从对方的眉头眼额多加揣测。
何之轩笑了,他笑的很轻声,还是那样好听。他的声音原本就是可以当男主播的,他不知道她当年多么喜欢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声调。
他讲:“方竹,你总能为自己所做的事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从不会失误。”
这叫什么话?他在抱怨?还是讽刺?他的声音这样平缓,她听不出来,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继续添油加醋:“很多人分开了,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真不好。你瞧,我们还能是朋友,多好?我正好接了这样的一个采访,我赞同你们公司的计划,你真的不用谢我,我是公事公办,又能帮朋友一个小忙,何乐而不为呢?我是个有责任心的记者,你以前可是教会我很多的,我觉得你说得都对。我们要客观,要真实,还要有民族情操。何之轩,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何之轩在微笑,方竹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微笑。他说:“你说的都对,没有错。”
这样短的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说话。方竹轻轻吁一口气。他惜言如金的好处在于,她不用绞尽脑汁去应对。她觉得她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各自对对方的心意如何,她都不愿意在明面上输得太惨。
车子轻轻一转,已经进了市区,道路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人行道边的商店霓虹灿烂如天上星辉,看得都是热闹的。
何之轩问她:“感冒都好了?”
这话还是能让方竹心底轻轻一触的。她点点头。
前面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面是红灯,车停了。
何之轩转过头,他望住正偷偷望着他的方竹。
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直视对方,经年的分离,从未如此接近,眼神相交,似过千年。太炽热了,会出事。
方竹想的没有错,确实如此。
何之轩松开了握住方向盘的手,伸过来,在她尚未回过神的那片刻,按在了她的下巴上。
那相触的是久违的体温,温柔地通过肌肤传递到心底。方竹的心,跳得匆促而慌乱,就怕一瞬之后,溃退千里。
这些年她午夜梦回,怀念他身上淡淡烟草的味道,正如辛晓琪那一首幸福又感伤的歌。
他是在大学毕业那一年学会抽烟,因为寻工作压力大,后来同她在一起,也抽得凶,因为压力更大。
她说“我们结婚吧”
,何之轩当时没有反对,只是抽了一支烟,一支烟以后,他问:“什么时候去领证?”
方竹趁着父亲去北京开会,周阿姨又出去买菜的档口偷偷回家拿了户口本,同何之轩手拉手去了民政局。那天大约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领证的人相当多。排队等候的时候,何之轩又摸出了香烟,被方竹一把抢过去。
“有害健康,不利民生。”
他就笑一笑,说:“好的,老婆。”
这话说得真是甜蜜,那个时刻,方竹直觉得他们的爱情可以直到山无棱天地绝。
在等着民政局阿姨敲章时,何之轩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全部都是汗,他的表情拘谨严肃又认真。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心慢慢就平静了。
阿姨认得她户口所在地代表的意义,望望穿着朴素的何之轩,拍马屁似地打趣:“傻小子娶媳妇了,运气真不错!”
何之轩的瞬间就变了变色,方竹发现了,捏了捏他的手臂,含羞带嗔:“傻小子,以后怎样对媳妇,你可要掂量着啊!”
何之轩反应过来,说:“工资一定上交,一定上交。”
民政局阿姨都笑出声来。
领完证的那天下午,她对何之轩说:“你同我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可以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怕冷清,这样最好。”
何之轩说:“你说好就好。”
那晚他们叫来了在这个城市里最亲近的朋友们,唱着“少年人,洒脱做人”
直到天明。回到何之轩的亭子间,两个人都已经累的不行。
何之轩在新婚的早晨,挽了袖子淘米,准备为方竹做早餐。他知道唱了一夜的歌,她饿了。但方竹从他的身后轻轻抱住他,整个人腻在他的背上。
他说:“方竹,别淘气。”
方竹对着他的背脊呵气:“我没——”
没有说完,何之轩已经转过身,手还是湿嗒嗒的,只能用手臂环抱住她。
方竹小声说:“我们结婚了呀!”
两枚红章,两本证书。他们已经转换身份,什么都要学习去做,有一个新开始等着他们。
何之轩转个身吻她,话语在唇齿之间:“谢谢你提醒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