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乡太小,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晓冬啊得饶人处且饶人,阿甲只是吃酒吃多了,路过你家菜地,口渴想掰几根黄瓜吃,没想到却被你家电网电到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不该就把人扭送警察署啊表姨是为你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事情不要做绝了”
高翠兰,手里扶着个老太太,苦口婆心在和禤晓冬说话。
“呜呜呜,我就一个儿子,被电出个好歹怎么得了啊”
老太太哭得老泪纵横。
“晓冬,都是乡亲,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听表叔的,去警察署先撤了诉,就说误会一场就行。”
农敬站在一旁,拿了毛巾擦了擦汗,只觉得天热得紧,看了眼禤晓冬,不由觉得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怕阿甲呆久了在里头乱说,他哪里会出这个头真是和老禤头一模一样,古怪脾气,从来没见过乡里一点小疙瘩,就能把人扭送警署的,是在外边呆傻了吗
乡里乡亲的,得罪一个就是得罪一族人,到时候还过日子吗警察署那边说了,这次肯定要坐牢,除非报案人撤案调解,不然案底是留定了,李家一听就急了,找了熟人进去问了问,知道是为农敬出头,自然找上了农敬。
农敬哪里肯承认是他指使但也还是答应了带人来说和,毕竟沾亲带故的。李阿甲和他有点拐弯的亲戚关系,虽然是这十里八村闻名的泼皮无赖,却偏偏时常在他店里出入,偶尔吃点东西也记得付账,因此才没人敢在他这里吃白食。
若是不帮他,这点小事顶多也就坐个一年两年牢,出来一定会天天烦死他,他要开门做生意的,更何况那李阿甲还有一窝无赖兄弟在外头,到时候天天来他饭店
说起来一开头就是因为他犟着不卖菜农敬又擦了擦汗,看向禤晓冬脸上都有些不耐烦。
禤晓冬冷眼看着柴门前一堆人,已经有人听到了风声66续续围了过来,人越来越多,远处远远开来了一辆车,也在路边停了下来仿佛在看什么。
他只拿着锄头靠在柴门边不说话,但就这样已经无人敢近前,毕竟他浑身那股凛然之气就已叫人有些憷。
其实禤晓冬只是不想这些人进了院子脏了他的院子。
看面前哭哭啼啼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淡淡道“他提了满满一桶除草剂来我菜地淋,这些菜我是自种自吃的,除草剂是有毒的,他是蓄意投毒,警察署才不放过他,谅解书我肯定不会出的。”
老太太哭得更大声“你不是好好在这里吗那除草剂是我叫他买回家,他顺路带回家的”
禤晓冬道“顺路能顺到我这荒山野岭”
老太太语塞,然后噗通跪了下来“他喝醉酒了啊求你贵人高抬贵手,绕过我家小甲吧我求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孙儿,我给你跪下了,你大恩大德,我一定记着”
禤晓冬皱了眉头转头就要开门走,结果突突突摩托车响,阿贵开着三轮摩托车,却是带着两个人上来,一个是乡长莫阿木,另外一个却是夏婆婆。
这一下人来得越来越多了,都围在了山脚下看热闹。
禤晓冬停了手,转头看着阿贵,皱起了眉头。
阿贵心虚地停了车,没敢看禤晓冬,是自己亲妈叫自己去接人来的,他能怎么办嘛,他也知道李阿甲不是什么好人,晓冬哥这次把他扭去警察署,他们这群年轻人各个都暗自称快。
但是能怎么样浅水乡就这么大,真的得罪了这些泼皮,关不了多久他又出来,到时候不还是闹得人鸡犬不宁
乡长莫阿木上前一步摇头叹息道“晓冬啊,阿甲纵有不对,你也还是冲动啦,年轻人,咳咳咳。”
他咳嗽了几声,又叹气道“这样,我叫阿甲出来,到时候给你好好赔罪,替你种树,再给你赔点损失,直到你高兴为止,这样行了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夏婆婆下来,不知就里,但是也知道禤晓冬要住在这里,得罪这许多人是不好过的,她道“你们这些人不要欺负老实人啊,晓冬是个善心人,不是你们太过分了,晓冬怎么会送人去警察署咧”
她上前悄悄拉了拉禤晓冬,耳语道“晓冬啊,这无赖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闹得你不得安宁,阿婆帮你做见证,要他们保证书,以后不来骚扰你,放过就算啦,省得以后报复你,不值当,人还和狗计较吗。”
禤晓冬脸色漠然,拍了拍夏婆婆的手,只对乡长道“乡长,你既然是乡长,自然是要主持公道。如果说谁闹谁恶人,就怕谁,天天和稀泥的话,那是不是以后干坏事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冷冷看着围绕过来的乡亲们“今天是我自己种的菜地,明天就是各位乡亲们的鱼塘、水井、庄稼、果树、牲口,只要看不顺眼谁,就去搞一下,扔点农药,撒点除草剂,投毒成风,大家是想要这样的浅水乡吗你们还能安心吃一口菜吗”
“我反正是一个人,没老没小,得罪了就得罪了,有本事尽管来报复,我都接着,邪不胜正,看看到时候是谁倒霉,看看这乡里还有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忽然人群里有个人大声道“去年我的鱼塘要捞鱼了就被人投毒了,村警察署来查了半天说查不到辛辛苦苦干一年几万块鱼苗鱼饲料投进去,全完了就是因为阿甲想说便宜收我家鱼我没卖要不是我家小孙儿还小,我拿了铁锨能去和他一命换一命”
又有个愤慨道“我家养的鸡,天天被偷,问了都知道阿甲天天和朋友烤鸡吃呢我装了摄像头,就知道是阿甲干的,但是警察署抓了赔了钱马上又放出来,第二天就有人往我家鸡场扔瘟的鸡找不到证据后来病死了几十条”
“外地大老板本来想来包了我家林子养鸡的,后来听说这里风气不好,合同都要签了都中止了去了隔壁三官乡”
有了人挑头,开始有人也大声声“天天去饭馆吃白食呢谁都不敢惹他”
“路过买菜摊就随便拿人的菜,大家敢怒不敢言”
“晚上不睡觉开着摩托车在公路上飙车,吓得晚上都不敢让娃儿出去”
“活该就该让他吃牢饭让劳动教养”
“以后村里的娃儿都这样被带坏了,算谁的”
“乡长你不能纵容啊,现在我们也不是害他,这是他们家里教育不了他,我们也教育不了他,让国家教去啊”
“进去教育教育,兴许就好了呢”
“反正不能坏了我们这边的风气谁家闺女敢往我们这边嫁谁生了娃儿敢叫随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