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地是一个泥瓦匠,还是一个大工。
所谓大工,便是可以执瓦刀敲砖的匠人,区别于只能抱砖丢瓦的小工。
任何时候,大工的工价基本都是小工的两三倍左右。
这个年代的工价整体相当低,一个大工每天大概能赚到五块钱,小工的话就一块多,不到两块的样子。
如果乘以三十天,似乎听起来还挺不错。
但实际上,泥瓦匠的工作并不是每天都有,常常是做几天就要停几天,遇见刮风下雨,或者农忙的季节都没办法做。
做完之后,一时半会也要不回工钱,只是相对种地来说,多了一门赚钱的手艺罢了。
李牧羊来到李牧地家,李牧地正在拉粪。
池县看起来名字里有“池”
,好像不缺水的样子,但实际上,只要处于黄土高原,他就没有不缺水的地儿。
所以,池县的老百姓厕所都是旱厕。
坏处是到了天热的季节,厕所味道特别冲,人都进不去。
好处是可以沃肥。
这个年代大家伙都没有多少钱买肥料,种地施肥主要靠人工大粪,大粪是很重要的种地材料。
要是谁家人口少,产生的肥料就少,地里就会因为肥料不足而没有啥收成。
走在大路上,会现每家的厕所都会在大门外靠近路边,为啥呢,当然不是真好心到为过往行人解决问题,而是希望行人要是有肥水,没必要带回家去,直接留到这里便好。
大有一副从我门前过,留下买路肥的味道。
二哥李牧地是个矮小的汉子,身高最多不过一米六五,而且很瘦小,整个人看起来干巴巴的。
上辈子二哥去世的早,李牧羊每次回想起二哥的模样,不知怎地就很很容易想起蚂蚁。
二哥的长相和身材,就很像一只蚂蚁。
黑瘦黑瘦。
李家并不是所有人都矮,例如大哥李牧天就过一米八零,两个小点的弟弟也都一米七五朝上。
李牧羊不高,脱掉鞋子就一米七二,算是兄弟中比较矮的。
他和二哥都比较矮,是因为当初他们正在长身体时,刚好遇见最难的几年,总是饿着肚子,身体没有育开。
能活下来已算是幸运。
别看李牧地身材矮小,但是力量可不小。
一架子车粪起码有三四百斤,他一个人也能拉的动,仿佛身体里蕴藏着无限力量。
他刚将粪拉到地产边倒掉,看到李牧羊来了,有些意外,转瞬又变得紧张起来。
“老五,你来干嘛,是娘又出事了?”
李牧羊笑笑,“娘好着哩,二哥,我二嫂呢?”
“去娘家了,说是娘家有个表侄女定亲还是什么的,一天天的不着家,就知道往娘家送钱,这个家迟早要被她给折腾个干净!”
李牧地的意思是,妻子又要给人送礼了。
这边的人把红白事的礼尚往来叫“行情(xingqing)”
,行情不仅要背着馒头,还要带点钱什么的,虽然不多,但也架不住亲戚多。
这年头,谁家不是有一堆的亲戚。
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持续个两三代后,亲戚就多的数不清。
就以李家来说,他们亲兄弟姐妹就有九个,九个就是九个家庭,那他们九家下一代任何一个孩子,刚出生就有九个上一辈的亲戚,几十个同辈的亲戚。
这还只是父亲或者母亲单方,若是另外一方的家庭同样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那亲戚的数量就会翻倍,可能有一百多位。
如果同辈们结婚呢,又生了孩子,这个数量就会出现恐怖的增长。
所以这个时代,村里过红白事,都是吃流水席,那可真的就像流水一般。
否则人根本就安排不过来。
要是每一家有点红包事,孩子满月过周岁的之类的事情,如果不选择性拒绝,送礼真能把人送穷了。
别听李牧地叫得响,其实李家最亏的是李牧羊。
他没结婚,自然没孩子,一时半会根本收不回来花出去的钱,就纯属单方面付出。
眼下,听二嫂不在,李牧羊微微有点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