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转进街口,陶东朗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碰撞吵杂声,他微皱了下眉,身为捕头,对这样的吵杂异常敏感,他松开了陶朔语的手,“小鱼乖,暂且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走。”
陶东朗只来得及交代一声就往声音出处大步的疾走过去。
陶朔语微惊,下意识的想要跟着陶东朗。
陶东朗走得急,没有留意身后的陶朔语,目光倒是留意到面前同样疾行而来的锦衣公子,一身紫色衣袍,面貌白皙,长得俊朗非凡,这等相貌甚至比陶家三兄弟中长得最好的陶南轩还要好看几分。
这是个生面孔,在戎城,他未曾见过这样令人一眼难忘的公子。可陶东朗记挂有人闹事,与那名公子错身而过,却在几个大步后,听到身后传来陶朔语的惊呼声——
他脸色大变,猛然回头,就见那位疾步前行的锦衣少年郎不知何故撞上陶朔语。
陶朔语被撞,一时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
陶东朗见状也顾不得前方吵杂,立刻折返,只是他人还未靠近就听到一阵喝斥。
“狗东西,瞎了眼不成!”
跌坐在地的陶朔语原本还在庆幸自己有捏紧手中的糖葫芦,不然她一口都还没尝到滋味就掉在地上,她会心疼死。只是这声斥责,让她整个人如遭电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脑子闪过方才榕树下的那匹马,无怪乎她眼熟,因为那是“他”
的坐骑!
他给它取了名字叫雷电,随着他出生入死,直到天下大定,雷电安稳地在摄政王府受照料,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还舒坦。
“放肆,撞人的明明是你!”
金云阳听到身后的声音,面上一恼,微侧身将目光落在陶东朗身上。
陶东朗危险的将眼一眯,纵使长得再俊朗,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无礼混帐。
“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惹了爷,我弄死你。”
陶东朗闻言,神色铁青,“我倒想看看是谁弄死谁。”
陶东朗冷着脸,对他伸出手,准备捉人。
“哥哥,不要!贵人,误、误会……”
跌坐在地的陶朔语在陶东朗动手前动了——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在金云阳的面前跪下来,额头碰到了地面,“贵人,全是误会。是我瞎了眼、瞎了眼撞到贵人,贵人大人大量,切勿见怪。”
金云阳拳头都已经抡起,看到跪在脚边的身子,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难得有些呆愣。
前些日子他爹趁着他去川地时在外养了个外室,他一怒之下就断了给他爹的月钱,直接离京来到了云州戎城。一方面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好色的恶心老头,一方面是顺便看看多年未见的舅父、舅母。
只不过他八成跟戎城犯冲,才来几日就被个不长眼的伶人给缠上,那个伶人自以为长得好看就不知死活的妄想爬上他的床,在他的酒中下药,要不是他机警,就要中招。
一气之下,他便动手将酒楼全都砸了,谁知道才踏出酒楼就被不长眼的撞上——在他眼中,就算是他撞上了人也是别人的错,所以他就是一口咬定是别人撞了他,他未消的火气正好转移对象。
只是……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娇小身子,他都还没出手就求饶,真是有些没劲……
他出身京城首富之家,有个摄政王外公、将军舅父,长得俊朗非凡,照理是众人追捧,但偏偏他性子张狂、喜怒无常、性情多变,一般人家根本不敢与他有半分牵扯,就怕一个不好,惹火了他这个二世祖,弄得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陶东朗震惊非凡,他们兄妹就算在日子最狼狈时也未曾如此卑微,他难得对疼爱的妹妹发脾气,伸出手要将陶朔语拉起,“陶朔语,给我起来!”
他只有在气急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名字。
陶朔语向来听话,但这次她却是拍开了陶东朗要拉起她的手。
她的力气不大,打在手背上不疼,但着实令陶东朗惊愕万分。“你……”
陶朔语不是不怕陶东朗的愤怒,只是她更怕金云阳。
脑子翻转着上辈子一幕幕的血腥,她对这个人太过熟悉,在她还是一缕魂魄的时候,曾被迫在他身旁度过了数十寒暑……
陶朔语的手暗暗捏着腰间的木雕小鱼。上辈子她死时,魂魄莫名被留在她的木雕小鱼中,就是这个人——从陶南轩手中抢走木雕小鱼,让她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她眼睁睁的看他威震沙场,风光一生,富贵荣华。
她佩服他平定战乱,安天下,却也怨恨他让她的哥哥们走投无路,最终走上死亡路。
只是她在他身边多年,怨恨淡了,说到底……造化弄人,无论是他的兄长或是他,都是可怜人。
重生而来,她也曾经想起他——但终究只能将他压在记忆深处,她原以为她与他此刻相隔千里之远,如同天与地,未承想他竟来到戎城,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金云阳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情铁青的陶东朗,以及跪在地上的陶朔语。
有点意思。说是兄妹,但性子却是截然不同。
他将衣袍一拉,在陶东朗杀人似的目光下蹲在陶朔语的面前,“小丫头,你倒是识趣,只是你撞了爷,难不成几句轻飘飘的误会、赔罪就可揭过?”
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两人靠得太近令她有片刻失神,她想也不想的伸出手。
金云阳没料到她会突然动作,还来不及闪开,手中就被塞了东西,他微惊的低头定眼一瞧,竟是……糖、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