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轩缓缓的露出了一抹如春风袭来的柔和笑容,有礼的对金云阳一个拱手,“不知有贵客到,有失远迎,失敬。金公子,在下陶尔雅,有礼。”
陶尔雅?
金云阳停下了脚步。陶南轩,字尔雅,据说尔雅两字还是端墨书院的那个老秃驴亲自取的字,是说此人君子有仪,风度翩翩,端重尔雅,当时他见了此人,只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温和沉静一如其字,但沉静之间又透露了一点冷,让人有些难以看透,没想到竟然是小鱼的三哥。
“原来是尔雅公子,倒是巧了。”
“确实是……”
陶南轩淡淡的扫了陶朔语一眼,“巧。”
陶朔语被那短暂的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金宝担忧的目光跟着金云阳,一心就盼着主子忍忍性子,别在得罪了陶东朗之后,再得罪陶朔语的另一个兄长。
陶南轩将陶朔语给拉到一旁,亲自上前,恭敬的将金云阳请进堂屋,让人坐上主位,将金云阳奉为上宾。
门外的金宝见了稍松了口气,看来这个陶南轩比陶东朗来得上道。
陶东朗压根不想让金云阳进屋,但是他心知陶南轩做事向来知进退分寸,所以决定不发一言,冷眼旁观。
金云阳坐在主位上,放眼打量,他没嫌弃屋子颓败,反正之前就知陶家穷,如今亲眼见到,只是有些舍不得小土妞竟然住这样的屋子。
他看到摆在炕桌上的荷包,是条胖小鱼,颇有趣味,不算细致但胜在针脚整齐。
陶南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金云阳来不及伸手前,就已经浅笑着收起荷包,放进衣襟,“舍妹做的小东西,让爷见笑了。”
小土妞做的?金云阳眼睛微亮,觉得有点心痒,想要怎么办?他的目光立刻看向陶朔语。
陶朔语对上他的目光,压根没有看出他眼底透露出来的讯息,反而露出恍然的神情,“瞧我糊涂,我立刻去给贵人倒水。”
金云阳一个撇嘴,傻妞。他哪里在乎一杯茶,他要的是荷包,算了。看着陶朔语的背影,他很愉快的决定,等没人的时候再让小土妞亲口答应做给他就是了。
陶西辰打量屋内的情况,很明智的决定跟陶朔语去灶房烧水煮茶。
“小鱼,金公子不错。”
陶西辰佩服陶朔语,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志向却高,看上金云阳。
陶朔语不知道陶西辰心中所想,没城府的点点头,“贵人本来就是极好。”
“可是他身分高,会娶你为正妻吗?”
虽说他挺看中金云阳的身家,但若是为妾的话,他也只能忍痛反对这门亲事。
“二哥,你说什么?”
陶朔语微愣了下。她虽然喜欢金云阳,但没妄想结为夫妻,她对他好,除了喜欢外,有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你就别瞒着二哥,二哥什么都知道。”
陶朔语看二哥笑得灿烂,怀疑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二哥,三哥说过,人贵自知。”
“我知道,人贵自知,自知者明。”
陶西辰俐落的打开柜子拿出陶南轩珍藏的茶叶,“这个老三是聪明,但有时太认死理。咱们确实是穷,但除了这点外也没什么比不上人的,所以别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外人听了陶西辰的话,肯定会嗤之以鼻,但陶朔语却是再认同不过,他们虽是平凡,但安分守己,不妄想攀附,自然也没什么值得相比,只是……
“我跟金公子真的不如你所想,金公子他这辈子都不想成亲。”
“为何?”
陶西辰惊讶,难不成金云阳外强中干,身子有毛病?
陶朔语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知道金云阳的心魔,与金家的恩怨无法放下,这辈子不会娶妻生子。
陶南轩浅笑着请不愿进屋的陶东朗进门,“毕竟大哥才是一家之主,不好怠慢贵客。我不过月余未归家,倒是未曾料想大哥能有幸识得贵人。”
“喔。跟他没关系,”
金云阳不留情的指正,“这是我与小土妞的缘分。”
陶南轩微愣,温和的笑差点就要维持不住。小土妞?指的是小鱼?他们陶家三兄弟护着的好妹妹,竟然……他目光看向金云阳,这人果然一如印象之中的不讨喜。
对着陶南轩的眼神,金云阳神色自若,丝毫不觉有何不对,“我不过实话实话,小土妞喜欢我,尔雅公子早晚也会知道。”
陶南轩藏在儒袍宽大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但脸上依然笑容和缓。
“坐啊。”
金云阳指了一旁的位置,一点都不见外,“老秃驴对你的评价不差,说你温文尔雅。不过他这人老眼昏花,总是看走眼,所以他的评价,本公子向来都只当是笑话听听。毕竟当年他也评了我一句朽木之才,但你瞧瞧我如今风华绝代,岂是他说的那种金漆饭桶。”
陶东朗轻哼了一声,这不要脸皮的话,真亏金云阳说得出口,实在无法再与这人同处一室,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堂屋。
金宝没敢去拦着陶东朗,只能紧张的观察笑意盈盈的陶南轩,心中捏了把冷汗,他家少爷也真是——平时与太傅斗嘴也就罢,怎么就在太傅的得意门生面前数落人家尊师,这不摆明了要得罪人!
当年摄政王韩国公还在世时,特意请了身为太子太傅的傅思林为金云阳的启蒙师尊,但金云阳生性顽劣,只爱舞刀弄剑,把傅思林气个半死,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也,愤然离去。
原本不再有所交集的两人,却在韩国公病逝,金云阳在金家日子日益难过时,来到金家求见。
他亲口询问金云阳,是否愿意跟随他这一个告老返乡的老头子返回故乡云州,虽说金云阳最后拒绝,但这分雪中送炭的情谊却令金云阳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