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倪雪自己也回答不上來,為什麼會想去蔣冬河那裡住,他不是最討厭蔣冬河了嗎?宿舍條件太差是一方面,至於另一方面,他更想噁心一下蔣冬河。
他和蔣冬河一直互相看不順眼,蔣冬河認為他紈絝,他覺得蔣冬河偽善。
在班裡,蔣冬河一向冷靜,沉穩,彬彬有禮,包括他們上次見面,蔣冬河也維持著最後一絲體面。
而現在離開了明雅,他只想撕下蔣冬河戴久了的面具,讓對方露出真實面目。
最重要的是,蔣冬河絕對不會對他圖謀不軌!
「倪雪,你搞清楚一點,我對你的遭遇不感興,」蔣冬河皺起眉,低頭一看,倪雪的手指還搭在他的胳膊上,那人的指尖很涼,不像夏天該有的溫度,「鬆開,不然我報警了。」
說報警當然只是嚇唬一下倪雪,哪有警察會管大學生和小學生街邊吵架。但這句恐嚇顯然很奏效,那人的眼睛又睜大一點,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可是我真的沒有地方去了……」
天色愈發黑沉下去,那股頭暈的感覺愈演愈烈。
倪雪盯著蔣冬河,又想,也不知道蔣冬河這名字是誰給取的,跟他本人氣質居然很相襯。
冬天,流動的水被封在厚重冰層之下,結冰的河寂靜肅穆,只會散發寒意,不透出任何水面波光。眼前的人眉眼鋒利,眼神冰涼,臉上既無嫌惡,也無厭憎,只有冷淡,還有那麼一點不耐煩。讓人在夏日憑空感到寒冷。
就在那一刻,倪雪忽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放軟語氣,或者說,如何對這個看起來相當不留情面的男生裝可憐——雖然他現在不是裝的。是真的很慘。
「看在我們是同學的份上,」倪雪輕聲說,「班長,就一晚上,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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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雪,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扶額苦笑)
還是期待大家的評論!
第3章3你這是公報私仇
蔣冬河高中時人緣很好,無論是為了表示親昵,還是出於善意的調侃,挺多人不叫他全名,只喊班長。
然而,此時此刻,從倪雪的嘴裡聽見這種稱呼,蔣冬河幾乎要被氣笑了。
他沒感覺出老同學之間的舊情,只覺得滑稽。
很難追溯倪雪和蔣冬河的梁子是在何時結下的,在二人的記憶中,他們似乎就沒有相處愉快的時刻。
他們的關係只分兩種情況,糟糕,和更糟糕。
高中那會兒,蔣冬河身在學生會的紀律檢查部,要乾的工作並不複雜,只需要清早站在校門口,檢查每位學生的儀容儀表,如髮型合不合規、是否穿校服等等。一站就是一學期。
按照校方要求,蔣冬河必須如實登記違規同學的名單,其中就屬倪雪倆字寫得最多。
明雅規定七點半到校,蔣冬河時常在七點三十五分看見一輛庫里南大搖大擺地停在校門口,金屬碳灰色塗裝,烤漆輪轂蓋,穿戴整齊的司機拉開后座車門,倪雪下車,揉著惺忪睡眼向校門裡走。
下一刻,倪雪被一條胳膊攔住。他抬頭一看,對上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孔。
除了他們班長還能是誰?
蔣冬河絲毫不留情面,提筆便在本子上記錄:「倪雪,遲到一次,扣兩分。」
大概因為是同齡人,又是同班同學,倪雪並不怕他。再加上明雅還有他爸之前捐的實驗樓,他在這學校多少有點無法無天。倪雪只是點點頭,淡淡道:「嗯。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蔣冬河依然擋在倪雪面前,記錄的筆並未停下,繼續陳述倪雪的種種「罪行」:「沒穿校服上衣,扣五分。」
倪雪一直覺得校服上衣的面料很不舒服,平時不太愛穿在身上,每次出門前又總在趕時間,經常忘記順手帶上外套。
對於這點,倪雪也沒什麼異議,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好啊,你扣吧。」
你來我往兩個來回,蔣冬河心中已經隱隱生出怒意。
沒人願意頂著太陽像根棍子似的杵在校門口一早上,如果沒有倪雪這樣的遲到之流,他還能早些回到教室,趕上早讀的尾巴,再多背幾個單詞。
次數一多,蔣冬河難免看不慣倪雪的作風。
儘管心中無名火起,蔣冬河面上卻不顯慍色。他強忍不快,仍在公事公辦,而且倪雪的罪行還沒數完,「頭髮不合規,染髮燙髮,扣八分。」
如果說前兩條只能認栽,到了最後這一項,倪雪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沒染過也沒燙過,這就是我的真發。」
嗯?原來是真發?
聞言,蔣冬河認真地打量了一眼。倪雪有一頭淺棕的小捲毛,在陽光的照耀下,又被染成接近淺金的顏色。
蔣冬河隱約聽同學之間講過,倪雪父親是中英混血,所以倪雪身上有四分之一外國基因。不過看這人的長相,四分之一的混血混出了二分之一的效果。
除去頭髮不太像亞洲人以外,倪雪的眼睛同樣是琥珀金棕色,再加上皮膚極白,五官立體,總會有人誤認為他是明雅國際部的交換生。
一旦看倪雪的臉過十秒,蔣冬河就有點煩。
一個人的長相總是會與其自身氣質緊密結合,在蔣冬河看來,那張臉寫滿了紈絝,沒正形,養尊處優,以及不服管教。
「行,最後一條錯怪你了。」蔣冬河把最後一條劃掉,又向前翻了幾頁,最後平靜地總結,「從開學到今天,你已經被扣了二十五分,按理來說,要從今晚放學後開始負責全班的值日,直到學期結束。作為班長,我也會全程監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