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手很小,拿稳《诗经》很是不易,只能将《诗经》瘫在书案上。
他受了一次教训后,又重蹈覆辙了好几回,娘亲同样没有心软。
天长日久,他便学乖了。
年十四,他来癸水了,即使难受得连坐都坐不住,他还是会乖乖地坐在书案前用功。
他第一次疼得晕厥过去后,一醒来,见得娘亲,正要向娘亲诉苦,娘亲却只命他用功。
他委屈得默默饮泣,娘亲抱着他,慈祥地说莫要怪她心狠,她亦是为了他能挣个锦绣前程。
他自责难当,跪在娘亲面前,向娘亲保证他再也不犯懒了,定不会教娘亲失望。
后来,他不管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自觉地用功。
而今,他不但可歇息一日,他若愿意,兴许能歇息上一辈子。
商靖之温柔得很,就算他不事生产,做个纨绔子弟,亦不会赶他走。
但他却更想回家,被娘亲催着上进,被爹爹考问功课。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犯贱了。
一口核桃枸杞粥下肚,香甜弥漫,与此同时,商靖之竟势如破竹地赶走了娘亲与爹爹,进而占据了他全副的心神。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昨日晚膳,他曾多次用这双唇瓣将吃食渡予商靖之,为何商靖之眼下不在他身侧,不与他同食这核桃枸杞粥?
他正想着商靖之,忽有一把足音没入了他耳蜗。
他当即抬,映入眼帘之人并非商靖之,却是春雨。
春雨恭声道:“公子,令姐求见。”
“请她进来吧。”
凤长生再次见到长姐,直觉得恍若隔世,明明他仅仅三日不曾见到长姐。
他的长姐唤作“招娣”
,二姐唤作“带娣”
。
妇人可称丈夫弟弟的妻子为“娣”
,姐姐可称“妹妹”
为“娣”
,“娣”
亦可用作姓氏。
“娣”
并无美好的寓意,本不该被用于名讳当中。
世人多重男轻女,“娣”
这一字便常常被用于为女子取名,只为了能生儿子。
年少无知之时,他曾因姐姐们的名讳而沾沾自喜。
待他长大成人,他不由为自己的沾沾自喜而心生愧疚。
女子与男子一般,亦是人,不是将男子带来人世间的工具,更不是男子托身的容器。
凤招娣将凤长生巡睃了一番,确定凤长生四肢俱全,心头大石终是安稳落下,后又压低嗓音道:“商靖之不好相与,长生无恙便好。长生为何会不慎落入商靖之手中?”
凤长生气呼呼地道:“不许诋毁将军,将军好得很,较爹娘好得多。”
“商靖之较爹娘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