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木已成舟,再查也是无用,他们必定早就隐去了痕迹。”
崔幼澜垂下眼眸,想起上辈子查了也是没有结果,“我跟着祖母来宜州,就是为了远远避开,我自有打算。”
崔清月立刻接着说道:“你能有什么打算?便是你不想回盛都,也要马上去告诉祖母,这样的事,我们担不起,况且你已经有孕,眼下要马上找到孩子的父亲,否则你……”
崔幼澜按住崔清月轻颤的手,语气平静:“六姐姐,我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姐姐就暂且当做不知情,每天该怎样就是怎样,祖母那里我会找机会坦白。只是或许在某些必要的时候,我可能需要姐姐帮我,不过我也一定不会让姐姐为难。”
“你……”
崔清月张了张嘴,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拗不过她,最终也只能道,“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你去找祖母坦白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虽然并非你的过错,但唯恐祖母还是要怪罪,我在场也帮你求情几句。”
崔幼澜点点头,又怕崔清月害怕,刚要安慰她,没想到崔清月已经伸手把她搂住,细声道:“妹妹也不要太过忧心,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的,多思伤身,有什么便同我说说,我虽是家里最无用的人,但也能帮你疏解一二。”
崔幼澜原本已经盘算好了后面的事,每一步都反反复复想清楚了,她也早过了忧思不断的时候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眼下听崔清月柔声细语,她心里莫名就是一酸。
这酸好久都没下去,一时她不说话不动作,崔清月也就这么搂着她。
崔幼澜略微侧过头去看崔清月,只见她的眼中满是怜惜,崔幼澜恍惚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恨得不想见任何人,然而除了母亲之外,其他人也对她避之不及,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看她笑话。但崔清月是来瞧过她几次的,有几次被她拒之门外,有几次进来了她也不理会她。
崔幼澜承认自己那时其实是对崔清月有过怨恨,甚至是嫉妒的,本来入宫的人是她才对,崔清月却在她出事之后将她取而代之。
很快姐妹俩各奔前程,崔幼澜倒也不再想着过去的事,慢慢淡忘了心结。
可是崔清月死得突然,也就是崔清月的死让崔幼澜幡然悔悟,崔清月并没有抢她什么东西,她被命运推上了不想走的路,崔清月又何尝不是呢?
崔清月甚至是替她受过,如果进宫的是她,那么死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她,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入宫后没有像崔清月一样死去,但崔清月至少在宫外是快活的,不会在产子之后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她对不起崔清月,只可惜往事不可追,当初的那个崔清月,已经永远被她远远推开了。
崔幼澜把头埋到崔清月的脖颈边上,呜咽着叫了一声:“姐姐。”
崔清月也没忍住,掖了帕子落下泪来。
一时裁冰几个也都小声抽泣起来。
崔幼澜伤心了一阵,便明白不能继续再这么一起难过下去,她马上收敛回心绪,又看向裁冰她们。
她自然知道她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不仅是担心她,也是担心自己,这也正是上辈子已经发生过的事。
这几个婢子,她也对不住她们。
崔幼澜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你们几个也放心,后路我都给你们找好了,在向祖母坦白之前,我会先给你们一笔钱,然后偷偷放你们离开。”
“娘子把我们当什么了?”
裁冰猛地抬头,眼里忽然扑簌簌掉下眼泪,一时哽咽说不出话,剪雪便上前来道,“我们不是想着自己的前程,我们是娘子的人,生死好坏都是和娘子绑在一起的,便是娘子让我们走,我们也不走,难道走了留娘子一个人面对吗?我们
只是担心娘子,娘子以后可怎么办?”
裁冰忍住眼泪,拦了剪雪,又说道:“娘子的意思是早晚要和老夫人坦白,可终归这府上还有别人,那蒋夫人就不是个善茬,府上那些人听她话的也多,最近恐怕没少来窥视我们,万一被发现了……”
崔幼澜默了默,只道:“我接下来也有些要紧的事要做。”
语罢,只听崔清月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时也没有人再说话,最后还是凝碧道:“我去给娘子煎药了,一会儿娘子要喝,我会尽量小心。”
崔幼澜点头,看看她们,又看看崔清月:“这几日,我们要警醒着些了。”
深夜,蒋氏安顿好还在养伤的崔文和,便轻手轻脚出来,门口早有个婆子在等她,见她出来忙要说话,被蒋氏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闭了嘴。
蒋氏带着婆子进了旁边一间厢房,只点了一盏灯,房间里昏暗得紧,那婆子便已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举到蒋氏面前。
只见一张油纸上放着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蒋氏只闻到药味,掩了鼻子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婆子小声道:“安胎药。”
蒋氏翻了个白眼:“好你个钟婆子,这种东西拿过来做什么?我还管府上哪个媳妇生养?”
“哎呀不是,不是,”
钟婆子原本想讨好卖弄一番,没想到蒋氏这几日脾气更差,连忙说道,“这是七娘子那里捡出来的。”
蒋氏瞪了瞪眼睛:“崔幼澜?这到底什么事?”
钟婆子道:“夫人不是让我盯着竹风阁吗,这就是我从竹风阁拿过来的,七娘子的婢子凝碧亲自倒掉的药渣!”
“竹风阁里有人有了身孕!”
蒋氏一下子来了兴趣,“可知道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