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周从嘉长腿一迈,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出去?了,暖阁里一应物事其实都早已备好?,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之后,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隔着几重帘帐,只?听那边的周从嘉轻声一句:“我睡了。”
崔幼澜“哦”
了一声,又?道:“那我也睡了。”
四?下寂静,无人再发?出声响。
崔幼澜躺在床上,入目是鲜红的百子千孙帐帐顶,她数了一会儿帐顶的小人,才慢慢舒出一口气,然后把锦被?往上稍微拉了拉。
再没想到新婚之夜是这般的,她原先想过自?己?会拘束会紧张,没想到这一切迎刃而解,周从嘉直接提出分房了。
她明明该是担心的,哪有新婚头一天便分房的,然而或许是周从嘉的话太妥帖,她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和忧心,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她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规训
第二日便要入宫去觐见皇帝皇后,崔幼澜与周从嘉一同入了宫,然后自宫道某一处分别,一人往圣上处,一人往崔元媞处。
崔元媞已经在凤仪宫正殿等着崔幼澜,等崔幼澜行过礼,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把她叫到自己身边来坐着,而是给她在下首处赐了座。
崔幼澜往四?周扫了一眼,有些失望,她以为崔清月也会在,可惜并没有。
崔元媞照例是对着崔幼澜说了些有关于德言容功的套话?,她说一句崔幼澜便要毕恭毕敬应一句是,向来王妃皇子妃等都是如此?。
等崔元媞说完了该说的,总归是能稍稍松快些了,茶点?上来之后,崔元媞便屏退了大批宫人,只留下贴身的伺候,好跟崔幼澜说说体己话?。
没想到崔元媞望着崔幼澜便叹了口气,崔幼澜原本还好,崔元媞这一声叹气却又?无端端地将她的心提起了一半,但又?不敢明言,只能等着崔元媞说话?。
“昨夜昭王对你可好?”
崔元媞问她。
崔幼澜定了定神,她早已在来前便打定了主意,闺房私事是再不便与旁人说的,即便这个旁人是皇后崔元媞,无论今后好不好或者过不过得下去,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有别人掺和进来反而会坏事。
“好。”
崔幼澜只是简单利索地答了一声,能叫崔元媞听得清清楚楚,却并没再有旁的多余的话?。
崔元媞点?点?头:“好就好,本宫和圣上也就放心了。”
“你原先也是能配得了他的,”
谁知崔元媞话?锋一转,忽地又?继续说道,“但你先前出了那样的事,便是寻常人家知道了也要先踌躇一二了,毕竟寡妇易嫁,可谁家愿意去一个婚前就失了贞洁的女子呢?即便他在圣上面前将事情全由自己担下了,可他自个儿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这总归是有了隔阂了。”
崔幼澜眼皮子眨了眨,然后立即便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崔元媞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略低垂着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羞恼与愤懑,便心知她是容易规训住的。
崔元媞道:“他会娶你,无非就是怜悯你,你可不能以为自己就是天底下顶好的了,仗着年?轻貌美?就拿乔耍脾气——祖母近来每每见了我,就说她把你惯坏了,你在他面前可不能再像在家中一样,那时家里以为你要入宫,总是事事都顺着你的,可如今却不是了,你已嫁为人妇,且还有那样洗不净的污点?,须得对他恭恭敬敬的,凡事都要以他为先,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