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失笑,“你做的?”
“嗯!”
叶谨端着饭碗吃了几口,脸上表情淡淡,实则正用着小眼神暗暗观察叶绵的神情。
他爹还在时,常趁工作之余给他们姊弟做些小玩意,印象中叶绵特别喜欢。
爹很宠叶绵,三天两头瞒着娘带她去窑场看人干活,叶绵小小年纪就学着做陶俑和陶马,只不过她年纪小,做的也小,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
以她当时的年纪,她做得挺好,但她总不满意,常是做好又打碎,直到有一次她做了对陶人进去烧制,可还没等出窑就发了病。
那天正是他们六岁生辰,爹慌了手脚,连忙请来黄叔,最后连夜将叶绵送进镇上的回春堂,之后叶绵的身子总是反反覆覆,爹再不敢带她去窑场,那对陶俑成了叶绵最后的作品,这次她倒是没有打碎。
如今那对害叶绵病发的陶俑早已不知流落何处,但他知道叶绵极喜欢那对陶人,不然不会在娘视为不祥要将之丢弃时,她还是开口留下,甚至时刻拿出来把玩,脸上露出他至今也想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这阵子在窑场干活,看到村尾的刘大哥趁着空闲时给家中的娃儿捏陶人,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件往事,脑门一热便跟着在一旁学着,想给叶绵整对陶俑。
只是现实残酷,他终究没有他爹的巧手和叶绵的耐性,接连做坏了好几个,不是捏得不好就是出窑时就缺头缺手,破得一塌糊涂。
今日终于做出个勉强像是人的陶俑,全头全尾,虽觉得手艺上不了台面,但还是理直气壮的送出手,反正以他的手艺最多就只能做到这程度,她喜欢也好,不喜欢大不了就扔了,他以后也不会再做。
“真漂亮。”
叶绵轻抚着陶人,笑咪咪的说。
叶谨听到赞美不由睁了下眼,虽说是自己做的东西,但他实在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漂亮,不过叶绵看起来没有半点嫌弃,一看就知道是真心喜欢,他忍不住扬起嘴角,“你喜欢就好,不过是点小东西。”
“谢谢你。”
叶绵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们阿谨真的长大了,都会哄人了,若没有我们阿谨,我这日子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谨的表情一变,闪着她的手,“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摸我的头。快吃饭吧,等吃饱我还得去劈柴,家里的柴禾不多,我还有不少活得干。”
“知道了、知道了。”
看出他的不自在,叶绵也不再取笑他。
用完饭,叶谨只歇了一会儿就到院子里劈柴,趁着天还没那么冷,得快些把柴禾堆满,谁让姊姊怕冷又不能轻易受寒。
在院子里劈了会儿柴,叶谨身子已经冒汗,索性将上衣脱了丢到一旁,继续劈柴。
叶绵将饭桌收拾好,一个抬头就看到叶谨的一身肌肉,不由啧了一声,“瞧瞧这精壮的身子,到时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叶谨的柴刀因为叶绵的话而一偏,他没好气的停下动作,站直身子瞪着她,“叶绵,你是个姑娘家家,别口无遮拦。”
叶绵不解,“夸你身材结实你还不开心?”
叶谨对天一翻白眼,“这不是个姑娘家应该说的话,你也不怕被别人听去,说你不害臊。”
“我们私下说几句话,谁会——”
叶绵猛然闭上了嘴,想起顾悔说他耳力极好。
叶谨注意到她突然一变的神情,“怎么?身子不适吗?”
叶绵连忙摇头,“没!我只是想起了我碗还没刷。”
“放着吧。”
叶谨不疑有他,“我等会刷。”
“不过几个碗盘罢了。”
叶绵拿起碗到一旁的水缸旁刷洗,刷好碗又在厨房东擦西抹。
叶谨收拾好柴禾,提了桶烧在灶上的水,准备回房里擦身子,顺口说了句,“时候不早,早些睡吧!”
“知道了。”
得到回应,叶谨也不管她,反正从小到大他就管不了叶绵,窑场烧陶的活儿不轻松,他是真的有些累,擦了身子一身清爽后,他舒坦地躺在床上,入睡前还盘算着等过几日休息就要上山去绕绕。
要过年了,山上猎物虽然少了,但若运气好还是能打点东西,到时拿到镇上卖钱置办年货。
叶绵进房时,顾悔手中正拿着一本六韬读着,这上头说的是兵家权谋,他看得颇感兴趣,听到声响,他分心地看了她一眼。
叶绵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想解释自己夸叶谨身材结实只是逗着人玩,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此刻看到顾悔一脸平常,她突然就觉得好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还真是糊涂了,以往日子总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对上顾悔时却失了分寸,这可不成,她可是想要跟顾悔好好过日子的。
她坐到了床边,献宝似的拿出陶人,“给你看看,我家阿谨给我做的。”
那对陶俑奇丑无比,但她欣喜异常,顾悔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纵使他未曾学过捏陶烧制,但他肯定自己随手一做都能比这好看。
脑中想起方才她在院中与叶谨的对话,他垂下眼,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我饿了!”
叶绵眨了下眼,难掩惊讶,今晚她给顾悔备的饭菜不少,他都如数吃下,这会儿又说饿了?
“你等会儿。”
不过她没有迟疑,反而开心的说道:“晚上的鸡汤还有,我给你下碗面,很快。”
顾悔也没拦着她,望着她离开。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吃上了叶绵做的面条,热气腾腾的白面配上浓郁的汤头,切细的磨菇丝,再加上一颗荷包蛋,色香味俱全。
其实顾悔并不饿,但他依然将一碗面全吃进肚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自己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瘦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