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压根不想提起,毕竟这事儿说来丢人。
这些日子没听到狼嚎,他还以为山上安全了,便往深山走去,原本想打点猎物转卖,谁知道运气不好撞进狼的栖地,被几头成狼给逼得爬上了树,正担心自己无法顺利脱险,顾悔如同天神般从天而降出手相救。
他得救后难掩兴奋的爬下树,结果乐极生悲,一时不察踩空跌了下来,虽说顾悔出手扶住他,让他免于头破血流的命运,但还是扭伤了脚。
看着叶绵担忧的神情,叶谨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你先别担心我,这次多亏恩人相救,只是恩人受了伤,我得先去找黄叔来给他瞧瞧。”
叶绵听到顾悔受伤,心下一惊,这才注意到他肩头染血。
顾悔本人倒是不以为意,他肩上本来就有伤,虽然早已经结痂,但伤口太深,所以还需要点日子才会痊癒,这次因为救叶谨与几头成狼对峙,动手的时候扯了伤口,又裂了一小口子,加上播着叶谨走了段山路,血才会渗透衣物,看起来骇人。
叶绵忙不迭的上前,伸手就解开他的膜带,心急地想看他的伤。
顾悔动也不动的任由她摆布,这行为落在叶谨的眼里却是惊世骇俗,气急败坏的斥道:“叶绵,你给我住手!”
叶绵被他一斥,手里的动作一顿。
顾悔淡淡扫了叶谨一眼。
叶谨对上他不悦的目光,以为他是觉得被叶绵冒犯,忙不迭的赔罪,“恩人切勿见怪,我姊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顾悔抿着唇,他确实见怪,但怪的可不是叶绵。
他收回瞪视,垂眼看着叶绵,“只是之前的伤口裂了一小口子,无碍,止血便好。”
叶绵闻言,松了口气,虽说不看一眼终究不能放心,但在叶谨的注视之下,她只能松手让开。
叶谨伸出手将叶绵给拉到自己身旁,还不忘刨了她一眼,“纵使那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能失了分寸。”
叶绵闻言,心下觉得好气又好笑。
叶谨对上顾悔冷冰冰的眼神,有生以来第一次埋怨起自己的姊姊,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就得罪了人家呢?
“恩人,失礼了,你血流得不少,得立刻止血,我——”
他的声音因为顾悔扯下衣物露出肩膀而隐去。
叶绵立刻甩开了叶谨的手,转身拿来止血的药粉。
顾悔接过手,似乎不知痛的直接撒在伤口之上,待血止住,叶绵已经备好干净的布条让他包紮。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一句交谈,但却默契十足,透露着熟稔,叶谨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他抓着药酒的手紧了紧,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相较之下,叶绵似乎更担心恩人……
“这药是黄叔那里拿回来的。”
叶绵分心地看了发呆的叶谨一眼,“你别只是看着,快点敷着。”
叶谨回过神,看着已经帮顾悔包紮好的叶绵,将手上的药酒摆在一旁,“不过是扭伤罢了,晚点儿我再擦。”
叶谨皮实,不喜欢药味,不单不爱喝药,就连敷药都不愿,若由着他,他八成不会把扭伤当一回事。
弄好顾悔的伤后,叶绵伸手去拿药瓶,“我替你擦。”
“不用了。”
叶谨想也不想的拒绝,“我自个儿来。”
叶绵才不理他,只不过她才将药瓶打开,坐在一旁的顾悔却已站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小巧的药瓶。
两姊弟眼底同时闪过惊讶,抬头看他。
顾悔看着眼前两张有几分神似的脸,勉为其难的决定凭着这一丁点的相似,对叶谨暂且容忍些。
他伸手将叶绵轻推开,取代她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抬起叶谨的脚替他擦药油。
叶谨受宠若惊地看着顾悔动作,连忙说道:“恩人,这可使不得,我自个儿来,不然让我姊姊来也成,怎么可以——嘶!”
顾悔原本轻柔的动作在叶谨提到叶绵的时候手劲突然加重几分,他停下动作,阴沉沉地看他。
叶谨对上他的目光,不自在的解释,“其实不疼,只是一时没忍住……”
他不想在恩人面前丢人,认为他不是个汉子。
顾悔收回视线,继续给他上药,叶谨刚扭了脚,不能太过揉搓,所以很快就完事。
“多谢恩人。”
叶谨此刻觉得顾悔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救他不说,还不嫌弃的替他上药。
他压根不知顾悔不过是不想叶绵动手,在顾悔心中,纵使两人是亲姊弟,但他就是不愿见叶绵对别人好。
在擦药的功夫,叶绵已经手脚麻利的热好饭菜,叶谨确实肚子饿,连忙招呼着顾悔一道用饭。
顾悔也没有拒绝,直到用毕,夜更深沉,叶谨迟疑的开口,“看恩人眼生,并非桃花村人士,小弟唐突,不知恩人这肩上的旧伤为何而来?”
叶谨对顾悔是感恩,但终究是陌生人,家中若只有他一人也就罢了,但毕竟还有叶绵一个姑娘家,所以得先探问一番。
顾悔垂下眼,淡淡的开了口,“我无父无母,自北方来此寻亲,可惜寻亲未果,至今未有固定落脚之处,身上的伤是寻亲途中遇上流民所致。”
叶谨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的腿便是被流民所伤才废了,如今听顾悔这么说,除了救命恩情之外更有丝同病相怜之感,“流民可怜,但也有不少可恶之人。恩人受委屈了,这天色已晚,恩人若无去处,不如就暂住此处。”
叶谨一时激动才脱口而出,但话一说完便惊觉不妥,他下意识看向叶绵,担心她会拒绝。
叶绵与他对视了一眼,她自然不会拒绝,反而求之不得。她没答腔是因为惊讶平时顾悔一声不吭,唬起人却挺有一套,听她提过叶谨的腿伤来由,知道怎么样能勾起叶谨的恻隐之心,主动开口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