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死盯着姜雪甄再度抬回头,扬声冲外面道,“姜二姑娘上吊,哕鸾宫里的宫人照顾不周,把她们都换走,待朕来给姜太妃宫里挑几个会照顾人的。”
他笑看着姜雪甄,姜雪甄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却像发善心般,“姜太妃那个贴身宫女和乳母就别换走了,到底是跟着姜太妃一起进宫的。”
曹安应一声是,一刻也不敢停的退出遂初堂,出来后在额头擦一把汗,果然天子对姜太妃不同。
姜太妃昔日选秀时,被先帝一眼相中,之后荣宠加身,全在那张后宫中无人可比的脸,就连徐贯英那条阉狗都想趁着殉葬把姜太妃替换走,好强占姜太妃,阉狗如此,天子又岂会对这样的朱颜玉色不动心?
现在想想,天子隔三岔五来哕鸾宫,打的也是看望姜柔菀的名义,外人都以为天子对姜家那位二姑娘很上心,时时来哕鸾宫探望,其实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姜太妃。
当今天子和先帝爷都不是善类,天子喜怒无常的很,落到他手里,姜太妃那柔弱的身子,不定没几日就香消玉殒了。
这些也不是他这个做奴才能想的,奴才就要做好奴才该做的事。
曹安连忙照着天子的话去把哕鸾宫内除如秀、张嬷嬷外的其他宫人悉数带走。
遂初堂内,姜雪甄竭力让自己冷静,道,“陛下想做的已经做到了,哀家有些累……”
“朕还没看到姜太妃求朕,”
天子不依不饶道。
“哀家求你。”
她如他所愿,声音很低,低到有了气音,全是疲倦不堪,仿佛他再有什么过分要求,就能将她压垮。
天子没因这句话感到任何喜悦,讥笑道,“这就是姜太妃求人的态度?还是姜太妃觉得,只要你开口了,朕就会像条狗似的冲你摇尾巴?”
夜风将仁寿宫内的戏声送入房,姜雪甄想到了星阑,没有了姜明的人看管,他们在老宅里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那是在夏夜,星阑等张嬷嬷和如秀歇下了,带着姜雪甄偷跑出老宅,夜里的应天府和姜雪甄想的不一样,街头挂了一路灯笼,有许多行人在路上行走,街边小摊连着小摊,他们走走停停,一路上星阑牵着姜雪甄的手不敢松开。
姜雪甄不常出来,对外面的世界很新奇,她看着街边小摊,街边行人驻足看她,还有买了她目光停顿的东西想借着赠送东西认识她的。
都被星阑赶走了,她听见星阑在她身边吓她,“外面都是坏人,不要理他们。”
姜雪甄说好,星阑握紧了绵软的手,在小摊上买了帷帽给她戴好,才挑着眉道,“你一定没听过戏,我带你去听戏。”
他们穿过了人群,来到秦淮河畔,远处戏楼灯火通明,站在河边听不到唱戏的,河面可以租借到画舫,星阑租了条画舫,可姜雪甄没坐过船,她怕水,不敢上船。
星阑多给了银子让船娘下船,船舱内仅留了一盏小灯照明,他将姜雪甄抱上了船,小船顺着水流飘动,她在他怀里发颤,他把她抱紧了,“我抱着你,你别怕。”
少年的身体还不及以后健硕,却能将她稳稳抱住。
等姜雪甄适应了,想从他怀里下来,他却搂住她的腰肢,小声说,“我还没抱够。”
河面上的风将帷帽一边吹开,姜雪甄低垂着头,咬紧樱色唇瓣,垂在腰下的发被他环在臂弯里。
星阑怔怔凝视着她,半晌伸手进帷帽,抚她的嘴唇,不让她咬自己。
星阑把她抱进船舱,放她靠到凉席上,揭开了帷帽,她蜷缩着脚,低着头,那盏小灯随着画舫摇晃而摆动,光影映在她面上,显出难以言喻的怯态。
星阑愣神着,“你是不是怕我把你骗出来,不让你回去了?”
姜雪甄点头,“老宅里还有张嬷嬷和如秀。”
星阑撇撇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啊?”
他钻出了船舱,他划着船桨将画舫慢慢往戏楼方向划,戏楼里吴侬软语的唱腔缭缭不断的传进船舱。
这是姜雪甄第一次听戏,她听不懂唱的什么,只是觉得那戏腔太好听,以至于她听的入神。
画舫停在水中央,星阑钻回船舱,蹲到凉席边,看着她出神,“是不是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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