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秀问道。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两人却都清楚她说的是当时身为太妃的姜雪甄从佛堂里逃出宫,是他帮的忙。
张泉过良久才道,“你看错了。”
王凝秀想笑,心里却发苦,“我没有看错,是你带她逃出宫,你心里的人是她。”
张泉登时道,“郡主多疑至此,却不知我带她出宫,一是她自己想离宫,二是陛下对她太迷恋,后宫无法进人,我为陛下考虑,才把她带出去,没想到在郡主眼里,竟成了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那样的人,就算有非分之想不也很正常,更何况你们是两情相悦,陛下跟我生生将你们拆散了,你不能恨陛下,你应该是恨我的,”
王凝秀道。
张泉见她越来越胡言乱语,提醒她,“她是皇贵妃,我是陛下的臣子,郡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跟她毫无瓜葛,郡主非要因这无稽之谈与我争吵?”
王凝秀哽咽道,“你以前跟我说,她心性冷漠,让我莫要太亲近她,你这么了解她,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张泉平静道,“我把她带出宫,曾想过在宫外杀了她,但是被她跑了。”
王凝秀僵住,蓦地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意思,他想杀姜雪甄,断无可能对姜雪甄有意。
王凝秀心底苦楚仿佛一瞬间消散,她尴尬的攥紧帕子,匆匆道一句,“是我误会你了。”
她也误会了姜雪甄,想到自己这样胡乱揣测着他们,她竟觉得羞愧难当。
便低着头快步越过他,没走几步,见他仍站在原地没跟上来,漾起的情愫一下湮灭,就算他跟姜雪甄没关系,他也对她无意,他只对陛下忠心耿耿,听从陛下的话,跟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她奢求不到什么东西,这次她闯了祸,他没置气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你不跟我回去吗?”
她小心翼翼问他。
“我想醒醒酒,”
张泉回她。
王凝秀很有自知之明,失落的先回房去。
晚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张泉随意找了个地儿坐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辉清冷,会让他想起几年前在应天府第一次见到姜雪甄的情形。
那天也是出月亮的夜晚,还不是天子的李铎匆匆与他们会面,便急着离开,他担心少年李铎遇到事,暗地里跟着李铎,远远见他跳进昔日武安侯的旧宅,他也跟着跳了进去,武安侯的后院里住着人,那正房里亮着一盏灯,窗纸上印着剪影,是个年轻的姑娘,光见着那侧影,便知其容貌绝伦。
他看着李铎钻进窗,窗户掀开的那一瞬,他也看清了姑娘的脸,她生的很美,坐在窗前安静的像副画,只是太冷情了,冷的像一抹月色,窗户落下来时,遮住了姑娘,窗纸上的剪影成双,姑娘被少年抱在怀里,捧起了脸亲吻,即使是剪影,也能看出姑娘有多柔顺,也看得出李铎有多喜欢她。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屋里灯熄灭,也没见李铎出来。
从那以后,他时常会跟去老宅观察,最初是想弄清楚这姑娘的来历,怕李铎会遇到歹人,后来他弄清楚了姑娘的来历,也常见到李铎出入她的闺房,李铎很黏她,陪在她左右,逗她开心,只要她露出一点笑容,便能让李铎魂不守舍。
少年人的情爱赤诚热烈,看的久了,他也好像生出了一些羡慕,他们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样安逸的温柔乡,简直是奢望,他看着少年少女相伴,他羡慕起他们相爱。
李铎陪了姑娘三年,他看了他们三年,三年的时光,李铎看不出姑娘心冷,他却看的明明白白,李铎对姑娘的爱蒙蔽了他的双眼,也许姑娘也爱他,只是这爱太单薄,一戳就破。
他曾想过杀了姑娘嫁祸到废帝头上,这样李铎便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一心只想复仇。
他趁着李铎外出,像李铎一样沿着窗户钻进姑娘的闺房,姑娘坐在床边做着针线活,在给一件纻丝织金锦袍绣竹纹,那纻丝织金锦袍一看就知道是李铎的身量,她在给李铎做衣裳,听到窗户响时,她大概以为来的是李铎,眉眼都洋溢着温软,在看见他时,立刻冷了脸。
他在这一刻短暂的生出过卑劣心思,他竟然对李铎有了妒忌,他旁观着自己的主上与姑娘相爱,最后竟然有了想从主上手里抢走姑娘的妄念。
他是李铎的最信赖的臣子,昭明帝临死前将李铎托付给他,他要帮李铎登上帝位,他要做李铎最忠诚的左右手。
所以在老宅,他没杀姑娘,而是让姑娘支走了李铎,他帮姑娘回到姜家,她如愿进宫。
后来他带她出宫,也想杀了她,所有阻碍天子帝业的人,他都会帮其清除,可他还是没杀掉人,他杀不了她,便把她带去给王婆婆,他给了王婆婆一笔钱,等去了河间,让王婆婆看住她,让她老死在河间。
可惜她跑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私心。
王凝秀没有误会,他确实对她动过心,只是纵使有过这心思,也不能越过天子,有一日她威胁到天子,他依然会毫不手软的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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