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发出不满的嘶鸣。十一连头都懒得抬,他即刻翻身上马,夹紧马腹,策马而行:“驾——”
给奇楠金丝结算什麽心意难得,他有的是更好的香材!
十一心绪翻滚,他压不住,也辩不明,隻知策马疾驰。
劲风袭过他的脸颊,犹如柳叶细刀。
但他无知无觉,甚至嫌踏雪麻烦,下山前便将马留在山林中,提起一口真气,直奔威远镖局。
他懒得走正门,直接翻墙,破窗而入:“石总镖头,我来取香木。”
石总镖头心裡简直要骂娘。
这大好的晚上,他正哼著歌,夹起一个饺子在半碗老陈醋裡一滚,预备妥帖地放入口中。谁能想到,都被眼前这个少年搅局!
然而,他甩一甩发麻的胳膊——方才他本能地想要拿刀,还没摸到刀柄,就被十一掐紧右臂麻筋。而他的大刀……
石总镖头默默地看一眼深深地插入柜子上、摇摇晃晃的刀——少年直接一掌将他的刀推开,气力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哪怕没有放在桌上的这块修罗鬼面玉令,石总镖头也相当有自知之明。
打不过啊。
饺子已经散落一地,醋碗倾倒,满室充盈著老陈醋的气味。
石总镖头心裡为洒落地上的饺子哀悼一番,赶紧扶起醋碗,擦净桌子,恭恭敬敬地道:“十一爷,您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给您取。”
十一随意地点头,他的目光凝结在醋碗上,尔后端起醋碗,仔细端详。
陈醋泼地的一瞬,他陡然发觉,这酸得刺鼻的气味,恰如他现在的心情。
石总镖头捧著装香木的青花连枝瓷香盒来,撞见这一幕,他错愕地问道:“您喜欢吃醋啊?”
“吃醋?”
十一蓦然看向他,目光锐利。
“不是,我不是说您喜欢争风吃醋的那个意思。”
石总镖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讪笑道:“您怎麽会为瞭讨小娘子欢喜,非要跟人争高低呢?”
十一移开视线,啪地将醋碗放到桌上,没说话。
醋碗啪叽碎成几瓣,石总镖头心裡一咯噔。
哎哟他这张乌鸦嘴,可千万别无心插柳柳成荫,说中瞭少年心事!
石总镖头装作什麽也不知道,道:“我的意思是,您要是喜欢蘸醋吃,在下有一壶吴郡老陈醋,好吃得很,赠与您。”
石总镖头赶紧将瓷香盒放在干净的半边桌面上,飞快地从摇摇欲坠的五斗柜最下面,掏出他珍藏的吴郡老陈醋。
他知道这些杀手疑心重,于是拔掉瓶塞,给自己倒一小碗,用筷子沾些许尝,以示无毒。然后,石总镖头才塞进瓶塞,恭敬地把醋瓶交给十一。
十一冷眼看著这个棕褐色的陶醋瓶。
他没吃过醋。